入场前的最后一段路程,负责群众游行流程的人是交通部的李为民干事,正式入党三年,在一众新党员中,也是资历不小的老大哥了。今天开国大典,北平城的安保巡防工作全都由解放军四战队承接维持,为了鼓舞同志们,各个部门,委员会等机构也有机会选出一至两名干部,参与民众游行的任务。

    好巧不巧,他所在的交通部下辖的三处便有这样一个名额。好家伙,为了这个仅存的宝贵名额,他可是经过了好一番‘恶斗’,与三处的同志们文斗,武斗。拳脚功夫切磋一番自不必说,再到酒桌上显最真章,灌得众人酩酊大醉,才志得意满的回了家。哪知道后来混了个‘千杯不醉’的诨名。

    等到酒气熏天的回到家,婆娘劈头一顿数落,终是拿了草药熬了汤,嘴上仍是埋怨,“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喝的醉醺醺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果党的,半夜出去花天酒地。”

    “你不懂,我高兴!嘿嘿。我高兴啊~啷个哩个啷...”李为民大手一挥,仿佛在空气中捕捉什么,不成调的歌曲混着鼾声渐渐响起。

    “为民?为民?”妻子推了推他,叹了一声,无奈的为丈夫脱衣擦面。看着面色红润的丈夫,“你呀,为了工作总是不着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次日中午

    “花队巡游的同志,请往这边来。哎哎,老伯,你是陕北农民花车巡游方队的吧?您的队伍还排在后面,可不能走错啦!什么?你找一处负责的方怀同志?这可不巧了。”

    李为民神情严肃道:“方怀同志暂时借调到民兵方队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您可是有什么难处?仔细与我说说,也许我能解决。”

    深蓝色灰布衣的老伯赶紧凑近了些,“同志,俺们过来的路上,有个妇女同志反映自己的首饰掉了,俺们几个想着折回去给她找找。那女同志拦住俺们不让去,怕耽误了开国大典不好交代。”老伯说完,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看着李为民。“于是俺就想,能不能请保卫处干事帮着找找。女同志丢了个银镯子,是她娘留给她的。她娘人几年前没了,俺想着镯子对女同志也是个念想。”

    “这样啊。”看着满长街的人,沸反盈天的模样。李卫民有些担忧,这北平住的可不是他们民风淳朴的根据地老乡,公党刚收复北平不过数月,这城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辈包括随处可见的乞儿暗娼□□小贩,甚至前党留下的间谍杀手,均来不及肃清整顿。这贵重物件一丢,恐怕是难以寻见了。

    “老伯,你与那妇女同志说说,我们保卫干事,一定尽量帮她找到镯子。不过希望不大,还请她做好心理准备呀。”

    “当然,当然。”老伯连连鞠躬点头,面上略带愁容。

    “伯伯,这是你说的手镯吗?”一道轻柔和缓的女声自两人耳畔响起,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白净清秀的姑娘立在一边,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抿唇牵起一抹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我跟在游行队伍后边,见路上躺着一个银镯子,想或许是哪位妇女手上掉的。”

    说着毕欢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镯子,镯子成色不算新,有些污垢包浆在上面,不过还是能一眼认出其中的价值。她将镯子递给老伯,对着李卫民道:“我见您似是这片负责的干部,便来问问,没想刚好听到你们在说这件事,这下可以物归其主啦。”

    “哎呦,还真是!真的太感谢你啦!姑娘,您可帮大忙了呀!”老伯苍老的眼皮微耷,面上一派喜色。他连连道谢,自怀中掏出一块灰布,将镯子包起,小心的揣到怀里,一番感激后,急忙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李为民端了端眼镜,仔细打量这位姑娘。不看不清楚,一看倒是吓了一跳。这姑娘上身穿着奇怪条纹的长袖上衣,下身一条上窄下宽的黑色长裤,款式奇特,脚上既不是布鞋也非胶鞋。看着像是赛璐璐材质,鞋子样式更是没见过。

    最可疑的是她手上一块那块闪亮的银质镶边手表,这可是稀罕物,只有一些高管子弟,富商地主才有。就他粗略扫视所见,那些块头大,色泽暗沉的手表也不如这一只的质量。

    “小同志,拾金不昧,是个好样的。”李为民思考着又笑笑,不由打听道:“小同志从哪来?我见你衣着不凡,实在好奇。”

    毕欢立刻摆出了一路上深思熟虑后的谎言:“我家本因战乱移居海外,听闻战祸勘平,国家新建,父亲母亲便带着我回到了北平,希望能一睹开国大典的风采,还想用这些年的绵薄积蓄为国家做一番贡献。”

    李为民闻言有些自豪,高兴的道:“现在国家百废待兴,确实需要爱国同胞们回国建设。好,太好了!”略黑的汉子高兴的摘下帽子,捋了捋头发又一把扣上。“小同志,我叫李为民,现在任职于北平交通部三分队,你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到交通局门口找我。”

    毕欢握上对方的手,轻声说道:“我叫毕欢,目前还是大学生在读。至于其他的,便以后再说吧。”她长的面嫩,对方没看出来她的实际年龄,只是握着她的手掌又紧了紧,最后上下晃动了一番,令她感受到了对方无比激荡的内心。

    毕欢感到抱歉,为了这莫名的谎言。但是她却无法暴露自己真实的来历,怕是会被当做疯子或者间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