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仕良敛去笑意,看了她一会儿,话说得很真,“看了,她做这事没与我打招呼,我不知晓。报社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打点,这件事不会再起波澜。”

    方君影怎么会傻到真信,抬一抬嫣红的唇,露出标准微笑:“冯先生莫不是认为,借太太之手将我逼到风口浪尖,我就不得不从了吧?”

    “君影,你说什么气话?你在我心里什么位置,我又是把你当作什么来培养,你会不清楚?”冯仕良烦躁地灭了烟。

    方君影抬头盯住他阴鸷双眼,见好就收地说:“你太太这样一闹,满城风雨。你若这时候推我上去,不怕有人大做文章,引火烧身?你不怕,我还怕。”

    “再等一等。”冯仕良承诺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不必担心自己成为弃子,这是我现在能允诺你的。等到这一阵风声过去,我再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处理,良夜老板的位置,非你莫属。”

    “多谢冯先生看得起我。”方君影多少有些惊愕,连绝不会让她成为弃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可见商场如战场,为了将她收为己用,扯谎都看着跟真的一样。

    “你我不必这样说话。”冯仕良见她发间玫瑰娇艳,抬手欲抚,被方君影避开了。

    冯仕良没有恼怒,收回手笑笑:“我给你时间,君影。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方君影心里很乱。

    她之所以走到今天,全要从父亲的公司破产说起。那时父亲给人当了替罪羊,那些人逼得他不得不宣布破产,而后更是为了灭口逼他走到绝境,跳江自尽。

    家中欠下巨额债务,母亲便一边抚养她一边做工还债,那时方君影中学还没有毕业,勉强又读了一年后实在不忍给母亲增加负担,便不顾反对执意退学,出来打工补贴家用。

    因为她长得好看,嗓子也好,后来经人介绍,辗转在各个舞厅唱歌赚外快,不料因长期营养不良加工作过度,她很快就过劳死了。于是卓清风在方君影死亡之前,将孟晚的灵魂送了过来。

    为了避免这种悲惨的死法,孟晚的灵魂默默决定,不如铤而走险来良夜碰碰运气。

    之所以说是铤而走险,是因为之前的方君影几番周折发现,当年逼死父亲的幕后主使就是良夜的老板,吴远江。

    但因他这么多年未曾翻过旧账,不知是究竟把她这个小角色忘了,还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又或是真的惜才,竟然真的将她捧成头牌,从没有提过当年的事。

    可是方君影没有忘。

    她知道自己就算再风光,性命前途还是等于握在他人之手,当年父亲的尸体从黄浦江里捞上来的情景,现在闭上眼还历历在目。她报仇的念头从未打消过。

    而报仇的第一步,就是将吴远江从现在的位子上逼下来,让他先在经济上落魄。以牙还牙,她不过是照搬当年方家被折辱的法子,原原本本还给这些人。

    同时,方君影心里也很清楚,冯仕良帮她的目的是什么。

    冯仕良要借刀杀人,她刚好是把合适的利刃。而到时候扳倒吴远江后,她在冯仕良的安排之下取而代之,就等于是默认了做冯仕良的情妇。

    这段时间冯仕良没少对她暗示,方君影一直不愿意,到现在未松口。

    放长线钓大鱼,冯仕良不急。因为她总会上钩。借自己太太之手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无非是为了让她腹背受敌,除了投靠他寻求庇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