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顺着那声音看去,却是一名穿嫩红宫装的女孩子,那衣裳颜色同她的容貌一般,很是娇俏可人,太后历来喜欢伶俐的孩子,当下不由微笑道:“你且说来

    听听。”

    那女孩子在下头拜了一拜,娇声娇气道:“太后,您方才问这宫里头最大的规矩是什么,嫔妾以为,这世间的规矩天大地大,也大不过皇上和太后您,所以皇上和太后就这宫里头最大的规矩呢。”

    太后愣了一愣,笑道:“说得真好。哀家这么许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伶俐的孩子了。”她朝着那女孩子轻轻抬了一抬手,手指上上好的翠玉戒指反射出微微的光,“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子在下头再拜了一拜,口齿清楚的回答道,“嫔妾是皇上昨儿新封的充华赵氏,在下头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点了一点头:“你们听见没有?方才赵充华说得很好,可还是只说对了一半儿。莫说是在宫里,便是放在大梁哪一处,都是一样的,这世间有千万条规矩,都大不过这一条规矩去——”

    她的眼睛往下扫视一圈,和悦的神色收了起来,眼神慢慢地凌厉起来:“哀家已是风烛残年,不是你们的规矩,这宫里头更没有其他规矩,皇上才是你们的规矩,让皇上舒心,就是你们最大的规矩。”

    她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慢慢地扫过,仿佛能将每一个人的心思看透了一般,“往后你们便是姐妹了,相互体谅自不必说,皇帝前朝事务繁忙,闲来往后宫走一走,重视子嗣是一层的思,更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散散心。你们务必要悉心去体谅皇帝,叫皇帝舒心。你们哪一个叫皇帝不舒心了,那就是给哀家过不去,给咱们大梁过不去。”

    “往后,皇帝瞧上了哪一个,自然就是哪个的福气,得了福气的人自己将那福气好好的揣好了,千万别弄丢了。若是皇帝没有瞧上你们,你们就给哀家安安心心地待着,别给哀家兴妖作怪,弄出些鬼蜮之事。后宫里头的把戏,那些个恃宠生娇,干政求赏的,构陷妃嫔,串通外臣的,巫术求子,秽乱后宫的,哀家见的多了,这些事情说出来,脏了哀家的嘴巴,也脏了皇家的体面,如今哀家替皇上当着这后宫的家,若是哀家晓得了你们背地里弄出些见不得人的事,哀家哪个也饶不过!”

    太后顿了一顿,下头的妃嫔们早乌泱泱地跪了一片,个个大气也不敢出,太后朝下道:“哀家今天的话,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的给哀家记住了,记在心里头去——你们莫说白日里要记着,就算是天黑了,闭了眼睛睡梦里头,也给哀家好好地牢记着——你们都听明白了?”

    众人皆战战兢兢地答道:“听明白了。”

    众人散去之后,一旁伺候的景姑姑捧了小托盘过来:“太后今儿说了这么一席话,想必也乏了,喝口茶润润嗓子罢。”

    太后端起茶盅,轻轻拂开上头的浮沫子,却没有喝,凝神片刻又开口道:“你觉得那莫镜心如何?”

    景姑姑轻轻地道:“太后方才不是教训过么,只要咱们皇上看着她觉得舒心,觉得好,那自然就是就好的。”

    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你方才瞧见那莫镜心的模样没有?”

    景姑姑侧身将太后手中的茶盅接了过去,轻轻地搁在小托盘上,又招手叫了小宫女来将托盘撤下去:“太后是怪她不伶俐?”

    太后摇头道:“倒不是这个。哀家瞧着那莫镜心似乎有些意难平的样子,怕不是好事情呢。”

    景姑姑轻轻地哎了一声,不由笑了起来:“太后这是想到哪里去了?皇上既然能瞧上了那孩子,那孩子还有什么意难平的?怕是欢喜都欢喜不来——奴婢倒是觉得那孩子性子沉稳,承了皇上天大的宠爱,也没有半分张狂的样子,以后的福气怕也是大得很呢。”

    太后听了景氏的这一段话,眉头却没有松下来:“莫府这几日可还热闹?”

    景姑姑道:“那莫府上下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听说今儿办了流水席,将九族里的俱是请了呢——

    说是感念皇上天恩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