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素秋说,那晚他听见汤宝昕去找了月筱红,没一会儿两人便争执了起来,但声音很低,好像是刻意压着的,他也没听见什么话。等汤宝昕摔门走了,他便去找月筱红了。

    “我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而已。”蓝素秋看着夏初,眼波又往蒋熙元那边眄过去。蒋熙元抬眼一看他,他便移开了目光,翘指按了按自己的鬓角,侧头轻轻弯出一点笑容来。

    蒋熙元周身一阵恶寒,强忍着没打哆嗦,别开头奋笔疾书的做笔录。夏初看在眼里闷笑不已,清了清嗓子问道:“都说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呀。我就说……”蓝素秋伸出手虚虚的一指,端坐在凳子上起了身段,拿腔拿调地道:“小九,六哥素日待不错,这入宫唱戏的事怎好不提携着六哥呢?我这冷眼瞧着都替六哥寒心了呢,倒是个心肠硬的。”

    “月筱红说什么?”

    “呀,他瞧着可正在气头上呢,对我也没个好脸。说什么……,噢,说‘我平日里与四哥搭戏,改将来蓝素秋入了宫再提携六哥不迟。’”蓝素秋一摊手,“瞧瞧,我们小九这宫还没入,口气可已经不小了呢。他那话不中听,我便说今次是德方班入宫,不是月筱红,唱的好了大家沾光,若是唱不好掉脑袋的却是月筱红。莫说这次没我的份儿,即便有,我也要掂量掂量去不去呢。”

    夏初听完笑了笑,“这话说的可是有点酸。”

    “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尺。谁让他拿话刺我的呢?”蓝素秋轻哼了一声,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蒋熙元道:“官爷,我可都没进月筱红的屋门,他月筱红是气的发了哮症也好,被人害去性命也罢,可万万与我没关系。”

    蒋熙元低着头没理他,他便悻悻地白了蒋熙元一眼。夏初憋着笑去看蒋熙元,蒋熙元则抬眼对她挑了挑眉毛,表情很是有趣。

    “与汤宝昕关系如何?”夏初又问蓝素秋。

    “一起搭戏的,关系自然不错。”他叹口气,有点忿忿地道:“只是前阵子因为这刀马旦的事,六哥好几天没给我好脸呢。他许是心疼月筱红摔打,可学戏不就是这样?月筱红自己愿意学,他与我撒的什么火。”

    蓝素秋话说到这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六哥就这脾气,不想小九学刀马旦,可人家受了伤还是巴巴的送药去。哪像我,吃苦受伤也没人疼呵着。”

    夏初身为个女的都有点受不了蓝素秋这副小媳妇样了,便换了话问道:“程班主对月筱红如何?”

    “好呀,班子里谁也越不过去。师娘活着的时候小九一直住在师父那,师父又最爱他的唱腔,真真是跟亲子无异。小九这一死……,师父就病了。”蓝素秋捂着心口,惆怅地叹了口气,“小九命真好。”

    夏初无语,心说蓝素秋这是笔什么账,人都死了还说人家命好。

    问的差不多了,夏初便让蓝素秋先离开,蓝素秋盈盈一拜,摆着胯袅袅而去。她从蒋熙元手里把笔录拿了过来,两页纸写的甚是工整好看。蒋熙元在一旁道:“京兆尹兼司法参,还要兼的文书。”

    “常青若是在,当然不会让大人写。谁让们都嫌弃我的字难看呢。”夏初头也不抬地说道。

    蒋熙元无奈,心说这也都是自找的,偏偏还乐得做,实在也没立场说什么了。夏初看了一遍后将笔录收好,道:“汤宝昕当晚去过月筱红房里,在蓝素秋之前,虽然有过争吵,但毕竟蓝素秋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所以争吵导致激情杀人这个应该可以排除。”

    “验完尸时就可以排除。如果不是激情杀人,那么就是谋杀?可是现在连月筱红究竟是不是被人杀死的还不确定,要怎么查?”蒋熙元问道。

    “既然要查,自然是当作他杀来查。把所有他杀的疑点都排除了之后才能确认她是死于哮症。尸体上看不出疑点,眼下当然是从作案时间、动机来找线索,明摆着一帮人的话各执一词,谁跟谁说的都不一样,这可有的查了。”

    蒋熙元思忖着点了点头,“比起是谁杀的,我倒更想知道月筱红是怎么死的。”

    “这是一码事,知道是怎么死的,也就知道是谁杀的,知道是谁杀的,自然也就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夏初手指点着桌子想了想,“戌时的时候月筱红还好好的,到早上人已经僵了,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在蓝素秋离开之后没多久。莫不是在蓝素秋之后,还有人去过月筱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