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从无多余话问萧姐姐,”裴元淮不急也不躁,“但萧姐姐私下出京,想必回京也是能瞒过城门守卫。”

    裴元淮手还放在她腰上,规规矩矩,明显是要借她的势回京。他不大爱厉声说话,长大之后任何话语到他口中都会变得平静,即便是萧穗,也很少见他慌张无措的样子。

    上一次这样,还是她要从扬州回京,不能带上他。那时的他哭得眼睛里全是泪水,抽泣着趴在她胸口一直喊萧姐姐,要萧姐姐,萧穗不忍他受分离之苦,把他哄睡之后,将自己亲手绣的手帕塞他手里,私下乘船离开。

    谁瞧他都是无害的普通人,料不到他身后严严实实藏着的,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饥饿狼犬,野心勃勃要把人撕碎,不留任何痕迹。

    萧穗心想自己当初要是和他之间没发生任何事,早就让人先一步除掉他。

    ……

    萧穗被裴元淮挟持出了后门,他不知从哪带找出一个黑斗笠,扶着她的纤细腰肢,让她的手搭在他手臂,倒有几分丈夫爱护妻子的意思。

    萧穗没什么感觉,她腰身纤细,踩木凳上马车时淡淡说了一声今天的事不得泄露,让身后的裴元淮也跟着上来。

    从玄鸣寺回京,道路两边高树林立,草地枯败,黄叶落地。马车上的糕点和茶水早已经凉了,萧穗端正坐下,手放在腿上,即便一身素衣也压不住浑身贵气,她开口道:“我再问一遍,你要什么才愿意让从前的事烂在肚子里?”

    萧穗从不否认自己当年因为一己私欲犯下的错,但他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尤为不悦,今天是镇南侯,谁又知道下一个出事是不是她?

    裴元淮摘下斗笠放在她对面,倒随意拿起一本书,温雅道:“我新登帝位,萧姐姐又是魏王的人,我怎么会敢向萧姐姐讨要东西?”

    “我警告你,”萧穗开口,“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再为你做更多……”

    马车突然颠簸,萧穗话还没说完,一个没坐稳,摔到裴元淮结实的腿上,不堪的记忆涌入脑中,让她心猛地一缩,倏地退开来。

    车幔外是条不平路,他只是慢慢看她一眼,把手上的书放在腿上,又翻起她的东西,道:“我不记得让萧姐姐做过什么。”

    萧穗捂唇,却是不动声色,慢慢坐回去,见他面无反应,心觉也是,都到他现在的年纪和位置,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何曾还会把她的事记心上?她已不是从前那般不羁,不会闲着无事就挑他逗他,自己也该早早忘掉。

    她低声道:“吏部尚书贪污的证据来自谁手里你应该清楚,我帮你拔了一个钉子,让出位置,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姐姐,我想我做得已经够了。”

    “姜相所为,何谈得上萧姐姐之功?”裴元淮把东西都放到自己腿上,他眉眼淡淡,只有瞳孔中的深色让人不敢直视,他宽厚大手忽然伸向一旁,捡起落在一旁的香囊。

    萧穗脸色一变,手下意识往自己怀里摸:“还给我!”

    “萧姐姐一边说不想和我有半分牵扯,一边又让我把你当姐姐,我不懂,”他黑眸抬起,平白无故让人察觉到一股压迫力,“再说这是我捡的,萧姐姐为什么要说还?难不成是要交给魏王的证据?”

    萧穗深呼口气,镇静看着他,道:“裴元淮,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裴元淮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打开香囊,里边有两截系在一起的长发,萧穗发丝柔软,细细长长,倒是另一个人的,太过深黑。

    她最近只和魏王有过姻亲约定,去玄鸣寺还带着这东西,是谁的很容易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