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长仔细端详赵一淼的伤口,摆摆手:“感染了,重新缝合吧,你主刀就成。”说完就摇摇摆摆地往外走。

    周韬跟上去,不知在追问什么,张院长略微一扭头,冲着赵一淼来了个轻飘飘的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出了病房的门。

    赵一淼感觉自己仿佛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绝症,医生还要藏着掖着不告诉患者,然后家属泪眼汪汪地去跟医生谈话,回来后还是泪眼汪汪地说没事哦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哦。

    去他奶奶的。

    赵一淼默默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这会儿要准备再次缝合伤口,不是什么大事,只祈求麻药的劲儿再大一点,好让他干干脆脆地睡过去,醒来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最好。

    他的愿望没有实现,今天的麻醉师好像是一个实习医生,哆哆嗦嗦地再三确认计量,终于被主刀医生等得耐烦了,骂了两句后立马过来,二话不说就给赵一淼开始扎针。

    这次打麻醉好疼啊,赵一淼的双手握拳,紧紧地靠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地控制住不要发抖得太厉害,可他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在手术台上抖成了一朵风中摇曳的小雏菊。

    可奇怪的是医生们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只是在这个最平凡的日子里做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罢了。

    不行,真的好疼.......赵一淼轻轻地“嘶”了一声,就被人按住肩膀,仿佛在警告他不要乱动,他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试图让麻药快点起效。

    “不要乱动哦,乱动的话,就拧断你的脖子。”

    赵一淼猛地张大双眼,去探访这声音的主人——那个稚气的脸,旧裙子的小女鬼,她正笑吟吟地坐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得意。

    赵一淼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舌头被冻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谢天谢地麻药终于起效,虽然不是在他所期望的时候。

    他愤怒地看着小女鬼,明明是半麻,可自己为什么说不了话?

    “想活命你就别乱动。”小女鬼收敛了笑意,重新端出一份认真的神情,居然借着医生检查他伤口的功夫,也低下了头,仔细地去瞧那疤痕,倒好像她才是主治医生似的!

    可为什么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呢?大家紧张有序地工作着,正检查手术刀呢,好除去坏掉的皮肉,把他们重新缝合起来。

    至此赵一淼终于确信了,这个世界没有变,只是他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他懵懵懂懂地踏足进入了另一个、从未涉足的世界。

    就好像这会,他能确信,自己是看到了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小女鬼,而别人,看不到。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无所谓,”小女鬼终于舍得把脸从他的伤口前抬起来了,而此时,医生也开始了缝合,“我只是想救你,你应该也知道这玩意,不可能是活人弄得,之前应该是有人帮了你,处理好了“它”,可现在......”

    小女鬼大喝一声,突然双手做爪样,迅猛地扣住了赵一淼的伤口,狠狠地按了下去。

    “出来!”她咬牙切齿,手往下按得更深。

    赵一淼恍若梦里,在他眼里两个世界出现了清晰而诡异的重叠,一边儿是医生护士的现实生活,另一边是鬼魅把手活活地插入了自己的身体,两种身影交错重叠,又互不打扰,只有他,是这两个世界里唯一可笑的交叉点。

    谢天谢地有麻药,可以让他那跟不上的思维更加呆滞,可以让他一点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