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两个字:奶奶。

    赵一淼站起身对众人点了下头,就往隔壁房间走,并同时接了电话:“喂......奶奶。”

    他好久没结接老家来的电话了。

    父亲把他带到这座城市后,和老家的联系就日益减少,终于到了几乎音书断绝的地步,那个时候随着老人年龄的增大,他们也搬去了姑姑家,而父亲也把名下的一处房产转给给了自己姐姐,这就意味着,对于长辈的养老问题,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管不问。

    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那么在意,更何况是自己老娘老爹呢。

    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的,烦!

    没过两年赵一淼他爹魂归西天,在老家办完事之后,许久未见的姑姑试探性地问赵一淼要不要回来,她一头卷发身材矮胖,穿着豆绿色的汗衣,和千千万万在农贸市场买菜的妇女一样,眼神躲闪又精明,小的时候父母偏心弟弟,还未出嫁就没了自己的房间,被惯坏了的弟弟把亲姐看做透明人,一年到头也没几句交流,时光荏苒父母终于意识到败家子靠不住时——女儿毅然地承担起了养老的任务。

    “到底是一家人,”她粗糙而厚实的手掌摸着赵一淼的背,“你要是打算回来,我就把那房子腾出来,还是给你,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到底不方便,还没成家呢......”

    赵一淼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在他的印象里,姑姑是一个很抠门的人,甚至到了夏天,都会在房间门下面用毛巾堵好,她说,这样开空调的话,冷气不会往外跑,省电。

    抠门的姑姑还经常对爸爸翻白眼,还会说弟媳妇很坏。

    抠门的姑姑要他回来,要把房子让给他。

    赵一淼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哭,他成年之后经常流泪,但那次好像没有哭,也好像哭了,因为他最后记不得姑姑的样子了,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拒绝姑姑的。

    后来他照例回到北方生活,爷爷奶奶的电话越来越少,基本上就是各过各的,姑姑偶尔会寄来一些老家的食物来,赵一淼经常忘了吃,想起来的时候,东西往往就坏掉了。

    他越来越怕接到老家的电话。

    “奶奶,有事吗?”赵一淼随手关上卧室的门,轻轻把脸靠在门框上。

    “小淼啊,最近好吗?”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有些沙沙的低哑。

    赵一淼说,好得很呢,吃胖了,前几天体检,医生还夸自己身体很好呢。

    奶奶就笑,笑了一会说你姐姐,就是姑姑的大女儿要结婚了,问赵一淼要不要回老家参加喜宴。

    原来这通电话是为了这个啊,赵一淼略微放下心来,他和姐姐差了四岁,俗话说三年一代沟,对于他俩来说简直是三十个代沟,逢年过节只要一见面就会互掐,小时候赵一淼打不过她,长大后赵一淼不能打她,因此提到这位姐,他就有些牙痒痒。

    但是这样的喜事还是应该参加的,赵一淼正打算一口答应,忽然想到了最近身上发生的诡异事件,如果把这些事带到老家,那岂不是牵连更多的人呢,他犹犹豫豫地回绝了奶奶。

    “我最近比较忙......您帮我跟姑姑说一声,抱歉。”

    电话那头倒没什么失望的流露,只是表明自己知道了,对孙子的不出席表示理解,并叮嘱赵一淼要注意身体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