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往常一样回答“没关系”,但这三个字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出口。喉咙突然疼起来,梦中的我死死掐住自己脖子,像是要阻止血液从莫名其妙出现的伤口中涌出。

    黑暗像密不透风的罩子,层层叠叠,我几乎窒息。挣扎着坐起,抹去脸上泪和汗的混合物。

    喉咙的疼痛不是错觉,一摸竟然有一个翻起皮的伤口,好似生生用指甲抠出来的。我疼得吸气,下一秒眼泪却再次落下。

    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可开了闸的泪水就是收不住。我滑下床,在床脚蜷成一团。微弱的敲门声嗡嗡作响的耳朵几乎听不见,半晌我才发觉门外有人,抹着眼泪凑到门边。

    “储火。”是刘丧。他又叫了一声:“火火。”

    我拉开门,下一刻沐浴露与洗发露同一系的清香将我包裹。瞅着刘丧浅绿色外套肩膀处洇开一片深绿,我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眼泪:“呀……丢人了。”

    “不怕,我在。”和同类说话的舒服之处在于,不管你怎样弯弯绕绕,他也能直接知道最本质的意思,然后用同样的弯弯绕绕回答你:“我们一起丢人。”

    我瞬间泣不成声,抱着他哭了许久,直到脖子上的小伤口被他发现。

    “惊呆了,弄成这样,你是有多恨自己啊?”

    我靠着椅背仰起头,刘丧给伤口消了毒,小心翼翼把云南白药往上撒。我拿起桌边的镜子看了一眼,不确定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在梦里摸摸脖子,你信吗。”

    头被人按了一下,刘丧站起来在医药包里翻找。我忽然起了说话的兴致:“哎,丧丧子,你真的很暖哎。”

    他抿着嘴笑,飞快低头,熟练地贴好纱布。而后放下工具,双手捂住我脖子,闭上眼低声喃喃:“我来给你加个保护罩……对沈储火那可怜脖子的伤害,通通被我这双手挡住……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说着这些简直称得上玩笑的话,刘丧的表情却过分地虔诚,睫毛在他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如同晕开的浅淡墨色。

    我盯着他,直到他松开双手看着我笑。然后我像是被蛊了一般,趁着对方还未站直,伸长双臂,捂住他耳朵,有样学样地闭上眼:

    “上天保佑,愿我这双手护住刘丧的耳朵,直到他不需要我陪他走下去的那一刻为止。”

    睁开眼,发现刘丧双手撑着椅背,俯身以方便我捂住他耳朵,那双可以盛下星辰万里的明亮双眼漫满笑意:

    “我与你同行,永远。”

    ——那瞬间欣喜之下恐惧隐隐冒了头,眼前出现光亮从指缝间远去的幻象。我突然有种奇异想法,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不前,谁都不用面对危机四伏的未来,谁都安安心心地待在当下。

    然而时间永远不会停下来等我们,刘丧似乎也没他表现出的那般温柔无害。具体如下:

    208里,我对着笔记本涂涂抹抹——线索又多又杂,没用笔写写就理不清思路。刘丧突然从墙边入口处钻了出来,搬了把椅子坐到我面前:“你在写什么?”

    我把本子转了方向递给他。刘丧看了一会儿,满脸佯装的为难,嘴角却翘起坏笑:“你写的什么鬼画符啊?”

    欠——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字,然后我说:“猪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