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和元年。

    正月初一。

    开封府开放关扑三日。

    宋朝禁止关扑,参与赌博者杖责一百,但有特例,正月初一年节、寒食、冬至之时,开封府下令民众可以纵情关扑三日。每年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朝廷开放金明池、玉林苑,在此园内也可关扑。除此之外,诸博戏赌财物者,各杖一百。

    百姓对于关扑之事,乐此不疲,纷纷上街与人关扑。坊巷之间随处可见有人以食物、各类大小物件、植物甚至柴炭等物拿来关扑,除人外,只要双方愿意,万物皆可关扑。这三日,各类店铺门口皆搭着彩棚,密密麻麻横穿整条街巷,看上去甚为壮观。店家会拿出店铺的各类物品供大家关扑,若是觉得自己手气不行,也可放弃,直接买走,或买或关扑全看自己喜好。

    一大早,苏轼便派家仆传信给程建用、杨咨,约其傍晚一同去醉客居吃饭,顺便上街游玩。从早到晚,大街上挤满了逛街、关扑、玩闹的人群,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黄昏已至,四人来到了醉客居二楼离戏台最近的雅间,一边欣赏着节目,一边聊天畅饮。

    掌柜等节目表演完,让歌姬下去,站在台上,对众宾客喊道:“今日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好物,贵贱皆有,若是各位客官有中意的,就上来关扑一番,每次只需十文钱。”掌柜挥手示意,只见两名店小二抬着一个立着的大圆转盘走上台来,轻放至戏台中心。又一人拿着弓箭走了过来,递给掌柜。

    关扑的方式多种多样,苏轼等人一看便知道掌柜选择了最难的一种关扑方式。转盘上提前画好物品的图案,卖家转动转盘,参与之人在转盘高速旋转时射箭,射中图案即可得到图案对应的奖品。转盘上的图案大多为便宜之物或者“贵在参与”之类,只有部分位置画着稀奇之物。

    程建用、杨咨跃跃欲试,最先冲上前去。掌柜将弓箭递给杨咨,收了十文钱。杨咨拉开弓箭,对准转盘,默念道:“保佑我把那副字画带走!”

    掌柜笑道:“原来是看上这副字画了,客官好眼力,这幅字画是前朝贺知章的真迹哦,可是我画大价钱买来的。”贺知章的真迹别说十文钱,就算射个一百次,只要能中这幅画也不枉此行。

    杨咨和程建用前前后后射了几十次也没中,只拿得一些蜜饯回来。

    苏轼对正在专心吃饭的苏辙道:“走,试试去?”

    苏辙道:“不去了,我本就不太会使弓箭,去了也没用。”

    苏轼笑道:“你不是很喜欢贺老的那副字画吗?走呗,我若射中,画归你。”苏辙听后欣然前往。

    苏轼、苏辙来到戏台旁,正有食客在射箭。苏轼指着货架上的物件,道:“除了那副字画,你还想要什么?”

    苏辙笑道:“不是我想要什么,是能要什么,你先射下那副画再说吧。”

    苏轼微微一笑,等那食客射完后接过弓箭,拉满弓弦,射向飞速旋转的转盘。苏辙两手紧握,双目直视转盘,颇为紧张与兴奋。箭射中圆盘,慢慢停了下来。掌柜上前一看,大惊,箭不偏不倚正中圆盘上写着的贺知章的“贺”字。众人鼓掌喝彩,掌柜恋恋不舍地将卷轴递给苏轼。

    苏轼转手送给苏辙。苏辙开心地抚摸着卷轴,交口称赞道:“真有你的啊!啥时候练成的,连我都不知道。”

    苏轼摸摸后脑勺,谦虚道:“凑巧罢了。”

    “我看未必!”一位食客道,“在下也算是习武之人,看这位小官人的身法绝对是个行家,只怕是过谦了。”

    此人话一出口立马引起众人的好奇,只见食客中一人站起身来,对苏轼喊道:“再射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