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昌在临皋亭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返回鄂州。苏轼、苏辙送走朱守昌后,回到家中,苏轼看着自己迁居的临皋亭,吟诵道:“我生天地间,一蚁寄大磨。区区欲右行,不救风轮左。虽云走仁义,未免违寒饿。剑米有危炊,针毡无稳坐。岂无佳山水,借眼风雨过。归田不待老,勇决凡几个。幸兹废弃余,疲马解鞍驮。全家占江驿,绝境天为破。饥贫相乘除,未见可吊贺。澹然无忧乐,苦语不成些。”

    王朝云走了过来,道:“好诗。”

    苏辙道:“我……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快步离开。

    苏轼和王朝云四目相接,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聊的。”说完往前走着。

    从昨天起苏轼就没有与王朝云说过一句话,仿佛在逃避着她似的。王朝云见苏轼与自己擦肩而过,转过身来,看着对方黯然的背影,生气道:“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苏轼稍停脚步,嘴唇微微颤抖,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快步朝前走着。王朝云快步上前,绕到他面前,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辈子不离不弃,你现在要抛下我吗?”

    苏轼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何曾说过,你别自作多情了!”

    王朝云道:“好,你忘了,我帮你回忆!你说……”

    “够了!”苏轼怒吼道,“你不过是因为长得像小弗,我买来聊以慰藉的替代品罢了,如今我食不果腹已不需要精神慰藉,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王朝云道:“我知道你想赶我走,不想连累我。”

    苏轼冷笑一声,道:“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伟大,从始至终你都是替代品而已。”他见对方双目通红地看着自己,强忍内心的疼痛,故作淡定,道,“你觉得以我之前的地位会看得上成天在青楼陪客的行首吗?”

    王朝云任凭泪水不断滑落,哭泣道:“那你之前对我说的……”

    苏轼道:“那都是把你当成小弗说的。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离开,免得到时候赶你走!”说完快步走到苏辙身边,对苏辙道,“走吧。”

    苏辙见苏轼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而没有流出,道:“兄长,你明明……”

    苏轼对苏辙摆了下手,示意其不要再说下去。

    苏辙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的王朝云,无奈地摇摇头,随苏轼回房去了。

    晚上。

    一家人吃了晚饭,王朝云搀扶着任彩莲回房休息,其他人被苏轼留了下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苏轼让书童阿文拿来纸笔,又让王闰之将所有钱物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苏轼算了下交子、铜钱的总金额,以及物品变卖后预计取得的收入,将其记在纸上。

    苏迈、吕筱悠凑上前去,看着纸上的金额,异口同声道:“这么少!”这些钱按照一家人以往的花销,不到半年就花光了。

    苏轼叹了口气。

    吕筱悠对苏迈悄声道:“我出去下。”没多久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放到桌上,道,“这是我的嫁妆,也一起算上吧。”

    苏轼道:“不行!这是你的嫁妆,我们不能动用!”宋朝女子的嫁妆作为私人物品,一般婆家无权动用。即使女方同意,家境好的婆家一般也不会动用,免得被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