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了一个多时辰的拜堂终是礼成了。

    从新房到正堂那一路上,即便隔着同心结牵巾,苏灵咚亦能感到拉着她的赵驿孟大异于白天,早前的他有力且快速,而现今,那牵巾却时张时弛,牵巾的力道显得很奇怪,前面的脚步声众多且凌乱。

    盖头下的苏灵咚不知,前头的赵驿孟根本未醒,他睡在敞轿上,由人抬着、扶着。

    她身旁的梅桃被人警告过不准多言,二人虽忧心忡忡,却垂着头,紧张地照看着主子,只偶尔提醒她门槛的高低、台阶的上下,并未敢多言其他。

    新人好不容易到了王府正堂。

    拜堂时,苏灵咚察觉堂屋之内不是和乐欢喜的气氛,那嘈杂之声令她窒息,仿佛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她不知道的事情,大家对他们不是正大光明的祝福,而是怕被人听去的窃窃私语。

    她木然地依着婚礼官的言令而行,直至听到“礼成”,苏灵咚恍然祷告,假若这一切是梦,便让我快一些醒过来罢!

    就在那时,她的盖头被人挑了两次后,第三次终被缓缓揭开。

    苏灵咚慢慢抬头,只见一个年轻又俊俏的小郎君握着红装新郎官的手,而新郎官的手里握着秤杆,那红艳艳的霞披已滑落到地上。

    眼前那令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正被二人架在肩上,全无浩然之气,是一副瘫软的样子,双眼紧紧闭着,只不知是昏睡中还是已死过去。

    一时之间,苏灵咚呆若木鸡,对四周众人的惊呼、亦或者是赞叹皆充耳不闻,婚礼官见状又忙高喊:“送入洞房!”

    如梦初醒,她呆呆地环视了一下盯着她看的众人,那高堂上金灿灿的喜字,那红得晕眼的灯笼、红帐,以及大家不知是祝福还是同情的神色,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并非噩梦。

    混乱中,青梅与青桃及时上前搀住木然的苏灵咚,急急忙忙跟上被人架着离去的赵驿孟。

    “九哥儿,你快去查清那壶花饮从何而来?!”

    待新人的身影一没入堂外的夜色中,太王妃即刻对赵驿柠发令,今日这一出,王府便是明日临安城里的谈资笑料,原本因这桩喜事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她又气得猛咳了几回。

    “孩儿定会尽快查明原委,请母亲放心。”赵驿柠见他母亲状况不佳,适才并未送他六哥和新嫂嫂出去,这会儿领了命,他朝妹妹看了一眼,才匆忙离去。

    “娘,六哥只是误喝了那昏睡药水,明日便会清醒的,你勿要心急伤了身子。”赵驿槿忙过来安抚母亲。

    王府大堂中又乱了一会儿,亲朋嘴上纷纷安慰着太王妃,心中却或暗喜或真忧,各不相同,一会子也渐渐地散去了。

    赵驿孟被带进婚房,那么高大的一个人,两个人齐架着他犹显得吃力,亲友将他架到婚床旁,才一松手,他整个人便瘫软下去。

    一旁的小桥挤上前,蹲下来,正欲为赵驿孟脱鞋,苏灵咚止道:“你们出去罢!”

    小桥答是,低着头倒退。

    其余众人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新娘,或担心,或惋惜,终究无人开口,大家默默离去了,只剩下她及其梅桃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