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子弟小学的家长多半跟她一样,说话地方口音极重,像这人一样字正腔圆的,可真不多见。

    待到看清楚人脸时,陈凤霞忍不住发出声惊呼:“是你!”

    谁呀?

    旁边的郑明明迫不及待地给出了答案:“吴若兰妈妈,吴若兰转学回来了吗?”

    戴着墨镜的时髦女郎头发剪短了,头上裹着丝巾,看上去更加像好莱坞电影里头的女明星了。

    她没有拿下墨镜的意思,就微微咧嘴一笑,也不晓得是不是在看郑明明:“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郑明明已经没心思再敷衍大人,因为她看见自己的同学了,立刻冲上前,嘴里头大喊,“吴若兰,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一群小姑娘发出尖叫声,齐刷刷地冲向局促不安的吴若兰。

    一个冬天没见,这姑娘的头发长长了点儿,看着有点儿那个唱《我爱洗澡》的范晓萱。

    她似乎非常不适应同学的热情,被小姑娘们团团围住的时候,原本表情酷酷的小女孩露出了手足无措的窘态。

    陈凤霞看她的样子,有点儿好笑。这姑娘也在学着怎么当个小女孩呢。

    她转过头时,脸上的笑意也没消掉。叫戴着墨镜的时髦女郎看到了

    ,对方的嘴角翘了翘:“我们母女俩看上去很可笑吧。因为有我这样的妈妈,所以她也可笑了。”

    陈凤霞摇头:“我看到你女儿笑,是因为我很高兴见到她。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冯丹妮女士。”

    对面的女人翘起了嘴角,像是要笑的模样:“真的吗?冯丹妮,谢谢你这么叫我。我都快要忘记我叫什么名字了。”

    说话的时候,她微微低头,拿下几乎遮了她大半张脸的墨镜,然后又迅速戴回头,声音里嘲讽的意味更深了:“真的高兴吗?现在你还这么想吗?”

    陈凤霞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他又要打你了?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下去,你得报警,你还得离婚。我男人就是警察,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把自己活活熬死。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女儿怎么办?”

    冯丹妮笑了起来,声音轻飘飘的:“不会了,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再打我,上族谱的人不是我。”

    她输了。

    她跟女儿最终也没能在那个家里头落下脚。

    她以为这是耻辱,她这么多年的牺牲跟努力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