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姑姑,早!”还没到地里,就有人打招呼。

    “音姑姑,依依怎么没来?这个懒丫头!”任桃花打过招呼后前后看看,没有看到依依,马上嘴皮子一掀,数落起来,“音姑姑和情哥儿都起来干活了,她倒是和地主家的小姐似的,养得一身的懒肉。音姑姑家待她再没有不好的,她倒好,不想着回报,却做着小姐等着服侍了。”

    “二姐,依依还小呢!”任杏花的话含在舌尖上,如果任情不是身体得到增强,更加耳聪目明,肯定就听不到了。

    “小什么小?都七八岁了,我们哪个不是四五岁就洗碗扫地,拿得起锄头就下地的?”任桃花嘴皮子一掀,同样是姐妹,就因为过继了出去,任依依就过得好得多,她看见不看见,总想刺两句。

    “好了!”任梨花喝住二妹,“多说两句又不会让你少干活!”

    任桃花于是闭了嘴,翻了个白眼,又低头俯身给地里除草,春天夏天野草长得快,又没有有效的除草药剂,基本上是除完一块地就是另一块,只要天气合适,三姐妹都在地里干活。其实不止除草,还要除虫,这里可没有各种特效农药,那些胖嘟嘟毛绒绒的小东西都是人工去除的。

    任梨花于是又和任音招呼,“音姑姑忙去吧,桃花……桃花她说话不好听。”她有些期期艾艾,然而还是说道:“音姑姑别太娇惯着依依了。”

    闻言,任音还没说话,任桃花就“嘁——”了一声。

    “我有什么娇惯她的?不过是家里头还不需要她这么大的小姑娘下地,再说了,她奶奶年纪大了,有依依在家里,我也放心一些。”任音如何不知道这三姐妹浅显的心思,本不打算说什么,看三姐妹都有不平,她心里一哂,正色道。

    看三姐妹浑不在意自己的声明,任音就知道这次的解释又是徒然的,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几次了,但是,最难理的就是家务事,这三姐妹不是家人,却是依依一母同胞的姐姐,也不是不关心依依。说的轻了听不进,说的重……又如何好恶气相向?任音烦恼得直揉脑袋。

    任音家的地离任家三姐妹干活的地方不远,母子两人很快就到了。

    任音在前面挖地,任情就在后面用锄头将大块的土敲碎,这活不轻松,他以前也干过,一会就累了,肩膀和背就酸痛起来,任音不让他久干,干一会就要休息,今天吗,任情觉得举重若轻。

    “娘,我和你一起挖吧!”任情开始挖地。

    任音自然不可能让幼小的儿子干这样的体力活,要知道,哪怕是现在,她自己都没有长时间的干农活过,村里人都知道任音家不缺吃喝,但富裕是过去式了,只是,任音如果真的累死累活的干活,这任家村里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假,是防着族里呢,任音这样干的不多,家里吃的菜都自己种的情况,就让人能够平静的接受了——和大家差不多,大概家里有点压箱底,不过,任宏对族里出了大力,死前还捐了祭田给族里,他的后人有稍多一点的家财,谁都不能眼红去抢。家族本就有兴灭继絶的义务,为什么要有家族?就是当你弱小的时候可以被庇护,而强大的时候去回馈,大家携手一起把日子越过越好的意思。一个家族如果弱小不能被庇护,反而要被家族内部欺压剥削,那么,这个家族也没有再继续维持的必要了。

    任音闲闲的拄着锄头,等着儿子累了放弃,她自己也才挖了两平米左右的地就累的腰痛背痛手痛,这还是干的多了,身体渐渐有了韧性,刚开始干活的时候,还挖不到现在的一半就不行了,她都不知道这么些年是怎样坚持下来的。

    这样辛苦的过活,任音当然不想儿子也过,只是,每每在儿子在地里干了点劳累的活后再和他说好好学习科举的话就特别有效果,就和现代的父母会带着孩子进行一些忆苦思甜的教育一样,任音也将下地干活看成了一种教育。至于说什么种地是保底的活法,说是这么说,但抱歉,又有几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当个农民的?如果没有选择也罢了。

    看呀看呀,只见任情哒哒哒的一下一下又一下,居然很迅速的就把这块地剩下的部分给挖完了,虽然只是七八平米大的一小块山地……

    如果任音是种花国人,现在肯定会问“我是谁我在哪里?”,任音只是个丰月大世界的土著,当然不会种花国人的逗趣,可心情却是类似的,她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那个孩子了。

    “……累不累啊?”良久,任音听见自己这样问,声音是漂浮的,和林间的晨雾一样。

    任情甩了甩手,他状态超级好:“不累,娘,我觉得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他顿了顿,问道:“娘,还有地要挖吗?”他觉得自己今天就可以把家里所有的地都翻完。

    “别逞强了。”任音自己找了理由,夺过锄头,“你还小,这点活儿娘自己干也不累,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要帮娘干活也不是现在,等你再大一些吧。”

    “呃……”被抢走锄头,任情从兴奋中醒过神来,糟糕,自己表现过头了,干农活像他刚才那样快速有效,肯定不能是自己这样只是偶尔在地里搭把手的半大小子,就是长干农活的青壮年,也不会用出他刚才的速度,倒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明智,做的太狠累了身体肯定就没有持久性,如果累坏了就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