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刚泛白,远处就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第一支上百人的队伍就到了。上百匹马,每匹马上均是两人。这支武装很奇怪,来到山洞区域前,见前面已经围了不少类似装扮的带刀本地人,见面第一句话问道:“要不要活捉辛济?”孔德祐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嘲笑道:“我们是孔老爷府上的人,为什么要活捉辛济?”

    来人中的首领一听,立刻率领自己人站在了孔德祐武装的对面。

    好吧,这算是来了一百多骑兵,一百多步兵吧。除了少数是家丁装扮,其余绝大多数则均是普通庄稼汉。虽然与孔德祐的乌合之众类似,但贾致公头大了。

    天越来越亮,仔细打量这帮人,见他们中绝大多数拿的武器不过是农具,知道他们相比于孔德祐的人,战斗力更差。难道贺雨婷想靠这些人就打倒孔德祐,这也太天真了吧?先不说人数上两千对两百,就算单纯从队伍的结构上来,每年保持几次拉练的孔家武装,也是要远远超过贺雨婷临时拼凑起来的人。

    贺雨婷难道是疯了?

    但烽火台被点燃极为偶然,就连烽火台的事,贺雨婷看起来事先也并不知情。只是从他见到这些人之后的兴奋之情,认为这些人才是他的人。

    他真的是这支武装的幕后拥有者?

    贾致公尚未来得及证实,又有一支接见三百人的队伍匆忙赶到。与前一支类似,到了之后领头人第一句话依然是:“要不要活捉辛济?”这次孔德祐的人学乖了,不再搭话。而前一支队伍的首领这时候打马上前,朗声回道:“辛济何罪?放过就是了。”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算是两支队伍相认,很快汇入了一处。

    孔德祐依然是胜券在,冷眼看了看那些人,又看了看贺雨婷,冷笑道:“贺大人这是要跟孔某人拼个你死我活了?”

    在二十几个捕快的簇拥下与五百多人的队伍合为一处的贺雨婷,多了许多底气,冷哼一声,道:“孔老爷这话,让我如何回答?我乃孟秋父母官,有责任、有义务保孟秋一方百姓。反倒是你孔老爷,不过是孟秋士绅,却起兵围攻官府中人,你孔老爷,这难道是要造反吗?”

    孔德祐怒极反笑,挥鞭指着他,道:“少给我扣帽子。我带来这些人,乃是为了协助当今大司寇破案,何来造反一说?想要造反的,另有其人吧?我倒是要问问你贺大人,你突然集结了这么多人,跑到了莲落镇,意欲何为?你明知道大司寇在此地办案,也明知道有孔家保护,大司寇安全万无一失,还带了这么多人前来,是不是想要图谋不轨呢?”

    贾致公并不在意两边的口舌之争,也不想参与这地方上的权争。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命跟自己前来的圣州弟子、川西护卫集结在了驿站周围,将驿站牢牢守住,不许两方人马中的任意一方靠近驿站。但他毕竟是官府中人,是不能置身事外的。见孔德祐、贺雨婷已经是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战,快步来到两方阵前。明知道他们之间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但依然希望尽可能拖延开战,给大司寇多争取一些时间,高声道:“两位都息怒。我不相信你们中的任何一方想要造反,我只相信你们都是为了前来相助大司寇府破案。既然是误会,不如坐下来谈谈,看看有没有可能消除误会,两位意下如何?”

    随着又有两支队伍加入到了自己的阵营,贺雨婷看着逐渐露出了焦躁的孔德祐,胆气又壮了几分,点了点头,道:“贺某当然听贾大人安排。”

    孔德祐眼见贺雨婷的人越来越多,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反正如今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也就没有什么好忌讳的,冷笑道:“你的人再多,也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别以为拖延时间,就想靠人数战胜我。你小瞧了我孔德祐,也小瞧了我莲落镇。”

    贺雨婷摇了摇头,道:“在孟秋没人敢小瞧你,更没人敢小瞧莲落镇。我知道我的人手远不上你,我的人在装备上更是差你一大截。但你有一样比不了我,那就是孟秋的人心。我的人都是普通百姓,都是受过你这样豪绅欺压过的普通老百姓,我们虽然弱小,但我们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不再被你这样的人欺压而走到了一起的。但是你呢?你是有两千人马,但他们是你什么人?不过是你的下人,是你的佣人。你从未将他们当做自己人,他们不过是你继续作威作福、欺善怕恶的帮凶罢了。他们会不会为了你死战到底?你孔德祐敢相信他们对你有几分忠心?”

    孔德祐翻身上马,打马环视一周,高声道:“贺大人说你们不会为我而战,是这样吗?”

    顿时,嘲笑声、谩骂声震天响。

    孔德祐回头看了看贺雨婷,冷笑道:“你那些话,不过是书生之见罢了。有些人是被我呼来喝去,有些人更是被我当狗一样使唤。但他们绝不会因此而恨我,更要感激我。因为是我让他们活了下来。虽然在我面前他们像条狗,但出去了至少他们还是个人,还是个活着的人。而你贺大人呢?你摸着你的良心,将我孔德祐打倒,除了让我莲落镇的人衣食无着之外,跟着你的这些人能得到什么?他们不过是继续过他们之前的苦日子罢了。获益的是你贺雨婷,是你的帮凶,而不是这些为你卖命的人。你拿别人的命,来换你自己的权势、财富,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这些穷苦百姓,读书人的虚伪,在你贺雨婷身上真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贺雨婷双眼喷火,怒视孔德祐:“我从未让任何人为了我卖命,从未奴役过任何人。我贺雨婷或许有书生的迂腐,或许有其他万般不对,至少在这方面我自认为可以问心无愧!你孔德祐呢?在莲落、在孟秋其他地方,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算得上无恶不作。百姓挨饿受冻,缺衣少食,你呢?照样锦衣玉食,豪奢通天,你何时将莲落的百姓放在眼里,他们是死是活,你孔德祐何时放在心上。”

    孔德祐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好一个满口仁义道德!你是孟秋父母官,每年孟秋饿死、冻死那么多人,是你贺大人的责任,可不是我孔德祐造成的。我莲落这些年百姓虽说不上是安居乐业,至少衣食无忧,孟秋这么多镇,我莲落最是安宁。这是我孔德祐的功劳,还是你贺大人的功劳,在莲落的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去衡量。逞一时口舌之快,将这些大道理,孔德祐虽然读过几年书,但在你贺大人面前,就算是个粗人,我承认我说不过你。既然你执意图谋我孔家的地位、家业,那咱们就刀剑下见真章,你要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说话间,黄猎户悄悄来到了贺雨婷的身后,突然面露凶相,举起钢叉就往贺雨婷后背猛地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