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润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大哥你看看你,这才刚见面聊都没聊几句,你就又来了?你才比我大几岁,怎么跟爹似的,整天老气横秋。我才二十多岁,着什么急成家?”

    田明华有些急了,道:“我怎么能不着急?你看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咱们这代只有兄弟三个,只有你我两个嫡亲兄弟。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有儿子,你又不在东州,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让老三接了家主之位?你也知道,老三他娘跟咱娘那是死对头,他要是接了家主之位,还有咱娘的好日子过吗?你就算是不替我想想,也要替咱娘想想吧?”

    田明润却不赞同:“你才不过三十岁,有的是时间,怎么就断言日后没有儿子继承家业?”

    田明华摇了摇头,叹道:“我是不指望了。你知道,自从我那三女儿出生至今,已经六年了。这六年间,我前前后后换了不下三十个侍寝,结果了,连一个开花结果的都没有。年前我去大普济寺求过签,了凡大师亲自帮我解的签。唉,不说你也能猜到,下下签。了凡大师说得委婉,让我顺应天命,不要强求,但我明白签上说我命中无子。”越说越是难过,脸上更是忧愁,叹道:“罢了,罢了,我也认了。”

    田明润笑道:“大哥你就是心事太重。大师的意思不过是让你顺其自然,你自己就不要瞎琢磨。要我说,你不要再找那么多侍寝,清心寡欲个两三年,养好了身子,何愁不能为我诞下侄儿?”

    田明华甚是无奈,摇了摇头,叹道:“晚了,晚了。我承认我是有些心焦,急躁了些。结果把自己的身子掏空了,养不回来了。糠心的萝卜什么时候能变好过?追悔莫及,也就任命了。”

    田明润笑道:“大哥何必说这种丧气话。只要大哥你愿意清心养性,佐以咱们田家嫡传心法,我再帮大哥寻些固本培元的良药,何愁不能再次生龙活虎?”

    田明华点了点头,道:“你这话在理,我听你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作为大哥的,觉得你的话在理,都能听你的,你最为弟弟,能不能也听大哥几句?你都二十四了,不仅没有子嗣,堂堂东州大族嫡系子孙,居然连个侍寝都没有。说出去也不嫌丢人?我听说你被调回圣州,就在城内置办的宅子,还给你买了九个侍寝。你倒好,一年了,完好无损。你这是打算完璧归赵,全还给了我?”

    田明润苦笑着摇头,道:“好了,大哥。这里可是圣州,不是东州。我既是朝廷官员,又是大司库府弟子,要守的规矩多着呢。别说是侍寝,就算让人知道我蓄养小妾,我头上这顶官帽,可是戴不住了。”

    田明华讥笑一声,道:“好像东州就出了你一个圣州弟子似的。不说别人,就出在咱们田家的田青云,是不是圣州弟子?他有多少侍寝?也没见圣州把他怎么样吧?再说了,东州各府衙门,那么多圣州弟子中,有几个没有侍寝?也就你,清高得很。像个出家人,居然不近女色。是你心里已经没有了田家,还是你骨子里并不是个田家人?”

    林月听到这里很开心。

    田明润果然跟其他的东州男人不同。

    他没有骗自己。

    田明润这时站起来,连连摆手,道:“好了,大哥,不要再提这事了。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如果你还要抓着这个不放,我可就不陪你了。咱们见也见了,你要就为了这么点事来的圣州,你走也不用通知我,我不会去给你送行。”

    田明华见状,也只好答应不提,挥手让他坐下,埋怨道:“还是这个臭脾气,就不能改一改!”见田明润又站起来要走,急忙将他拉住,不住口承诺不再提,哄得他重新坐下,又低声问道:“最近西部一些省份可不太安定,你知不知道缘由?”

    田明润一直作势要走,一听,有些奇怪,坐直了身子,奇道:“这消息就算是各府,也尚未传开,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

    田明华冷笑一声,道:“东州商行天下,如果消息不灵通,怎么赚钱?我还告诉你,我不仅知道那些,还知道你即将外放江左司库府,负责三州司库,至少在江左,算得上是有实权的官员了。这些,没有错吧?”

    田明润点了点头,笑道:“这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你又是在路上,居然知道的这么详细。好,我算是服了你了。”还是不解,问道:“川西出了大事,驻军出现了异动,这我都知道。但要说西部几省不稳,我甚至都没有听说,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田明华又是冷哼,道:“东州的财阀家族这几天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赚一笔。而西部那几个省的达官贵人派出的飞鹰,在前往东州的路上可是络绎不绝。单单昨日,据我所知,就已经有十几人从东州借到了钱。他们如此集中向东州借钱,为了什么?难道是自己挥霍?稍有点脑子都不会相信。因此,西部几省表面平静,暗地里早已经是波涛汹涌。我此次前来,也是伯父和爹的意思。他们想让我当面跟你问清楚,西部几省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们田家也放贷出去,风险能有多少?”

    牵扯到家族,田明润不能不认真对待了,仔细回想这几天得到的消息,道:“具体事由如今只有身在川西的大司寇最为清楚,就算是圣州各府高层,也都只是猜测。但西部几省不断出现异动,这倒是真的。据我所知,就在今天,西北、川南、剑南三省都有将领带兵离开驻地,虽然名义上说是训练,但目标无不是针对川西。这三省异动至多让人奇怪,真正让人担心的是西北。据可靠消息,西北的兵马已经进入川西境内,目标直奔孟秋而去。最多三五日,就能到达孟秋。这可非比寻常。很显然,川西出现了值得他们冒下奇险去争夺的东西。但依我看来,除了西北之外,其他人都成不了气候。大司寇正在川西,就算那些人能从大司寇手中夺取点什么,他们也守不住。”

    田明华点了点头,又问道:“照你这么说,如果向他们放款,风险岂不是极大?甚至是血本无归,岂不是也有可能?”

    田明润摇了摇头,道:“不。绝不是这样。不仅风险不大,而且收益绝对有保障。”见田明华满脸疑惑,道:“大哥你想,他们进入川西除了风险大之外,收益几乎看不到。对于这一点,那些深谙官场的老手们难道看不出来?他们能做到统兵大将,就算其中有粗鄙的武夫,但也绝不可能全是无能之辈。既然如此,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全都看不出来?不可能。再说了,哪个将领身边没有几个出谋划策的谋士?将领是个大老粗也就算了,谋士总不能全是混饭吃的东郭先生吧?既然如此,他们为何冒险?解释不通。以我猜测,他们一定是有至少能保住官位的后路。不然,如此太平盛世,就凭他们手中的那些兵马,能掀起什么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