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针如今被一层红色的微光覆盖着,再不似之前那般黯淡,看起来倒像是一件神物了。

    它在穆小午的催动下朝想要逃跑的邪祟飞了过去,从它头顶直插下来,穿过它的身体,通向脚底,将它牢牢钉在一面大石上。

    “万事皆因果,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想不通没关系,不过你要吞了爷的魂,那是万万不能的。”穆小午缓缓走过去,斜睨着邪祟通红的眼睛,嘎声嘎气道,“陶焕,让我送你一程,形魂散了,欲恨也就消了,于你而言,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说完,她将手微微抬起一点,铜针便破石而出,拖拽着邪祟朝她飞了过来。

    绣着鲤鱼的肚兜贴着赵子迈身边扫过,带来一阵舒缓的风。赵子迈心下生疑,因为这股清风不但没有恶臭,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他轻轻“啊”了一声,眼睛随之张得大大的,身体也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谈话声,它是那件已经飘然而去的肚兜留下来的,他想,这或许是陶焕剩下的最后一点温情的记忆吧。

    “阿姐,我都十六了,你还要每年给我缝肚兜,难道我活到七老八十,阿姐也要做到七老八十不成?”

    “阿姐没有小焕聪明,阿姐笨得很,就只有针线活还能过得去,所以只能给小焕做肚兜了。”

    “阿姐,我教你一首诗。”

    “我记不住。”

    “很简单的阿姐手中线,幼弟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临行?小焕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阿姐,看把你吓的,我哪里都不去,我要一辈子陪着阿姐。”

    “轰。”

    火焰炸开了,窜起三四层楼那么高,映亮了整座山谷,它将邪祟裹挟在其中,不带有一丝怜悯和同情,将它烧尽融尽了。

    赵子迈跌坐到地上,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透过剩下的那一点微光,他看向穆小午,却看见她也在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连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她如今就像尊石像,一尊被供奉在庙宇中的神像,肃穆,淡然,俯视着茫茫众生。

    只是她的脸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淡淡的青光。

    “你”

    刚说出一个字,穆小午已经直挺挺朝后倒下,将身后的蒿草砸倒了一大片。

    穆小午足足睡了两天才醒过来,她方一睁开眼睛,穆瘸子就托了盏油灯凑上前来,对着她的眼睛仔细观瞧了半晌。

    “别傻看了,是我。”穆小午不耐烦将灯挥开,又使劲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将混乱的思绪理了又理,这才又冲穆瘸子道,“咱们这是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