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此奏措辞之激烈,几乎将满朝官员都骂了进去,文字间看似温和,却多处加以讽刺。

    先是叫冤,然后乖乖奉上三百万两盐税,再批判其余两淮盐商、大小官员之行,以转移矛盾的源头。

    后文对污蔑进行犀利的反驳之后,又直接拒绝了移镇韩城的旨意。

    “家父为孔有德乱兵所害,望陛下恕臣守孝期间无法远赴韩城。再则臣之以守孝期间起兵,皆为家仇所致,欲手刃孔有德之级。臣之以亲赴凤阳击贼,全因中都危及所致,离之登莱以非得以。然臣移镇韩城,又如何能北抗建奴,秦地离京师甚远,若建奴进犯关内,亦是鞭长莫及。然臣留之登莱,建奴若入寇关内,必于海上进击辽东,以叫建奴不敢轻动。再则臣留镇登莱,可为陛下革盐政之弊,不出三年,岁必收盐税五百万两于陛下,若陛下托以天下盐政委任于臣,臣定当使其岁入千万两之上……臣虽为武将,却亦有读圣贤书,陛下之恩泽臣亦不敢忘,唯出生入死,以报君恩……若圣上任命他人理登莱盐政,必然又如两淮之地,所收盐税层层克扣,上缴者又有几何?如臣上缴盐税未有达标,陛下可再行裁撤。”

    ……让传旨太监将这道奏章代为呈递后,这时赵岩收到了卢象升写来的信,卢象升在信中对赵岩劝道:盐利者,动之则如蜂窝取蜜,不可久守尔。若持坚不欲往韩城剿贼,自可来中原之地,现八大王张献忠窜于楚、蜀边界,辽东兵虽精,然较登莱兵实不堪用……张献忠自从听闻赵岩回山东后,也不急着回陕西了,而是流贼湖广、四川边境山区作战,卢象升追之极难,而山地险峻,辽东骑兵时常也发挥不了作用。

    而朱大典此时也遇到了麻烦,革左五营窜入安徽,乱于英霍山区(大别山),向东威胁南京,向东北威胁凤阳。

    革左五营,即是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治世王刘希尧、争世王蔺养成五部流贼,是一个联合作战的比较稳定的集团,这就是所谓“革、左五营”。

    他们窜进大别山之后,马上如鱼得水。擅长收买土人收集情报,官兵多则窜伏,少则迎敌。

    朱大典派遣人马搜山,革左五营即伏于险地,官军反为客,常败之。前不久他以被人弹劾‘坐失州县’,索姓朱由检只是训责了一番。

    朱大典已是火烧眉毛,再这么下去非掉乌纱帽不可,因此急匆匆的写信给赵岩,希望他能派遣一些兵马前往安徽协剿。朱大典唯一能求的外援,也只有在登莱的赵岩了,毕竟曾是赵岩的当头上司,两人交情也是不错,更何况赵岩的登莱兵精锐,调来剿贼必然有用。

    赵岩考虑了一番,决定调李然带领的步兵第三营前往湖广协剿张献忠,颍州团团长王征于安徽协剿革左五营。

    并且派人给卢象升送了封信,将他的打算告知卢象升,并言明其中利弊,希望卢象升能协助一二。

    卢象升深受崇祯信任,若他为赵岩说话,必然能起些作用。

    ……十月十三,赵岩的奏章呈递到了朱由检手中,朱由检看了后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怒,接着朱由检又拿着奏章反复了看了数遍,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且是阴沉得可怕。

    “皇上。”秉笔太监王承恩试探的唤了句,然后说道:“那赵岩不愿移镇韩城,且欲留登莱把持盐利,是否再行下圣旨,让其移镇……”

    “此事罢了,此子还算忠勇。”朱由检抬手说道,王承恩不由愣了愣,原本还以为朱由检是在为赵岩的抗旨而怒,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满朝文武,欺下瞒上,贪生怕死,酗财如命,好,好,好。”朱由检颤抖着身子,怒极的拍着桌案,顿时将案上的砚台打翻在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为那些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呀!”王承恩连忙扶着朱由检劝谏道。

    “哼,好一个两淮盐运使,若非赵岩上报盐政实情,朕还被蒙在鼓里,拟旨。”朱由检气冲冲的对王承恩喝道。

    “是。”王承恩连忙让下面的小太监收拾文案,拿起毛笔准备拟旨。

    “两淮盐运使郑志阳,渎职欺上,贪墨盐利,即曰革职查办。”

    “着锦衣卫严查盐商行贿官员,务必逐一查清名单上报……”朱由检怒不可遏的两下两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