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美人,陛下唤您去侍寝。”

    昭仁宫一处偏僻的宫殿里,小太监立在门边,瑟瑟缩了下脖子。

    地龙的火不旺盛,寒气侵略这里的每一处角落,唯一的暖源,便是殿中那烧着微弱星火的炭盆。

    姜千澄坐在象牙小凳上,用金丝箸拨弄炭盆里的细炭。

    因刚沐浴完,她随手绾起的半边青丝倾泻,落在玉一样光滑的脖颈上。

    她抬起头来,眉目轻蹙:“陛下召我?”

    那一道声音婉婉清亮,犹如珠玉,小太监听了,眉梢吊着的一丝焦虑被稍稍抚平了点。

    但他话语中仍藏不住焦急,催促道:“姜美人,您赶紧收拾一下!陛下唤您唤得急切,这不,轿撵就停在宫外面等您呢!”

    他脸色涨红,手忙脚乱过来,险些踢翻炭火盆。

    他见姜千澄站起身,眸色里映着一丝疑惑,索性指着她身后两个宫女,道:“干立着做甚,还不快伺候美人更衣梳妆!”

    此话一出,那宫女二人,对视一眼,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面上洋溢起喜色,扶姜千澄到梳妆镜前坐下。

    谁人不知,新帝登基一年有余。去年秋天的那一次选秀,广纳天下秀女,最后被撂牌子留下的,都是美人中的美人。

    饶是如此,新帝选秀后,也未曾踏进后宫几次。

    太皇太后几次三番催促,让新帝早日开枝散叶,绵延后嗣,生下一两个皇子,也算有个交代。

    新帝却每每推脱,偶尔来后宫里坐一下,都跟应付个差事似的。

    今夜不知怎的,竟一反常态地召妃子去养心殿侍寝,还如此急切地、冒大雪来召区区一个六品美人。

    碧荷年岁长,性子也稳妥些,取出妆奁里的一套珍珠耳饰,给姜千澄戴上,压下心中雀跃,道:“美人,您戴这对珍珠好看,衬得您肤色白。”

    菱镜中映出一张白皙的脸颊,少女明亮的眸子浮动窗外雪影,真真是印证了何为秋水含情,水光潋滟。

    她本是极其清丽的样貌,却因眼尾微微上勾,顾盼间生出妩媚的情态。此刻两鬓鸦堆,双眉拂翠,更是媚色撩人。

    碧荷将一只嵌花垂珠步摇插进她鬓发中,道:“奴婢早就说过美人花容月貌,定能得到陛下的宠幸。”

    一边的宫女从高柜里取出绣花罗衫,也尽拣好听的话说给姜千澄听。

    言语之中,无外乎是夸赞她那一副好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