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创脸色一沉,不悦地说道:“阿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为你着想,你却怀疑我与地下党勾连,真是枉费我一片心意。好好好,咱不说这事了,你爱咋办咋办,我不在招待所住了不行吗?”

    “不不不,爷,你别生气,我开玩笑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没有怀疑你跟地下党有勾连。别生气哈,我错了,你别离开招待所,好吗?”张劲庐赶紧道歉,可怜巴巴地说好话。

    “玩笑?这话也能开玩笑?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林创蹙着眉头斥道。

    “对对对,我头发长见识短,爷,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张劲庐边说好话,边去拉林创的手。

    “好了,哪里真跟你生气?”林创白了张劲庐一眼道。

    “嘻嘻,就知道爷不会真给我生气。”张劲庐随即笑了。

    “阿庐,凡事不可做绝,尤其对于地下党,更不能做绝。”林创道。

    “为什么这么说?”张劲庐问道。

    “阿庐,现在的形势不用说,日本人势大,占据了上风,而中国军队节节败退。可是,阿庐,你觉得日本人能统一中国吗?”林创反问道。

    “这个问题我可没想过。爷,你觉得呢?”张劲庐回道。

    “我觉得未必。中国有山川地利,尤其大西南,更是易守难攻。中国军队逐步向大西南退守,节节抵抗,就是想诱敌深入。而随着战线越拉越长,地盘越来越大,日本军队无论攻守必然越来越吃力,因为其兵力不足,后续乏劲。你想啊,日本才多大点地方?才多少人?别看他们现在国力强盛,但时间一长,根本不可能延续现在的攻势。所以,几年之后,双方必然成胶着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等国际形势发生变化,对中国的支持越来越多,日本人能不能延续在中国的战事还真说不好。”林创道。

    “这样啊……。爷,我问你句话,你别生气,你要生气我就不问了。”张劲庐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有这样的认识,为什么我还要跟日本人亲近,对不对?”林创问道。

    “对。”张劲庐道。

    “第一,我是个商人,谁能让我赚钱我就亲近谁。现在我跟日本人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利,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我不是卖国,我的长远理想是实业救国。这一点,我曾经跟犬养健明言过,他虽然是日本人,对我的爱国热情还是非常赞赏的。

    第三,我与日本人友善,并不意味着就跟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并不意味着不留半点后路。阿庐,我觉得你也要有这样的思想,不要跟李士群、丁默村学,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而你,一定要想办法留条后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才是我劝你暗放段秋水的真实目的。”

    “爷,地下党人少枪少地盘小,他们能成什么气候?”张劲庐问道。

    “不,你不要小看他们。阿庐,他们建党之后,除了孙中山先生在世时,与国党有过一段蜜月期之外,其它时间基本都是在与国党的斗争中度过的。你看看,消灭他们了吗?没有吧,不但没有消灭,反而越来越壮大,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生命力非常强大。

    这是从面上说,从个体上来说,段秋水这个人不是让你非常敬佩吗?他为什么能视死如归?还不是因为他有坚定的信仰?你想,这么一群有坚定信仰的人走在一起,发生任何奇迹都有可能,是不是?”林创道。

    “是,爷说得对。虽然我是审判者,段秋水是阶下囚,可是,在他面前,某个瞬间我忽然感觉他很伟大,而我非常渺小呢。”张劲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