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楼里吃完饭,聂青婉就跟着聂北一块去看望聂公述了,聂公述是如今大殷帝国的泰山北斗,逢过年这样的日子,来见他的人很多,但能得他见一眼的人却极少极少,而这极少数极少数的人中,就数殷德最为尊贵。

    殷德来看聂公述,自然不是白看的,殷德也已经听说了贡品被太后回退之事,也知道了今天那些小国们的当权者亲自带着另一拨贡品来了,殷德既打听到了这些,自然也知道太后所下的那道‘若有硬闯者,便视为谋逆之罪,当场格杀’的旨令。

    当殷德听到这个旨令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旨令绝逼不是小太后下的,而是聂公述通过小太后的手下的。

    在大殷帝国的帝都土地上,斩杀前来送贡品的降国之君,这是想干什么!

    殷德不想来找聂公述,但又不能不来。

    可来了,聂公述却只请他喝茶,只字不提此刻城门外的事情。

    他是来跟他喝茶的吗?

    他没有茶友吗?

    非要大老远的跑来找他?

    长脸了他!

    殷德身为殷氏皇族里如今辈分最高之人,身份何其的尊贵,他都亲自来了,可这个姓聂的老家伙还在这里跟他装腔作势,殷德微微动怒,可他没有发火,他只是不再喝一口茶,只是瞪着一双虎目,看着对面又老又瘦的男人。

    聂公述笑道:“德王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太后回家了,她一会儿应该就要来了。”

    这话的意思是,你若不想当着太后的面说,那就得快点了。

    殷德脸皮隐隐的抽搐,这老狐狸。

    殷德只好开门见山:“本王为何来找你,聂公应该很清楚,城门外是怎么回事,太后又为何会下那样的旨令,聂公不可能不知道吧?”

    聂公述点头:“我知道。”

    殷德问:“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聂公述笑了笑,说道:“贡品这事儿老早就是太后在处理,大臣们都知道,德王不可能不知道吧?之前太后退还那些贡品的时候也不见你说什么呀,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急赤白脸了?”

    殷德冷声说:“太后下了那样的旨令,我能不急赤白脸?”

    聂公述看不出情绪地说:“那样的旨令,哪样的旨令?德王有看过了那些臣国们上贡的物品名单了吧?你既看过了,难道看不出那些名单其实是很有问题的?身为如今殷氏皇族辈分最高又起着引领殷氏皇族一脉的人,当知殷氏皇族甚至是整个皇室的态度!大殷自建业起就凶残嗜杀,所以才令周边诸国闻风丧胆,但千百年的岁月过去了,大殷皇室越来越温和,到先皇病重,几乎撒手不再管那些臣国之事,倒让那些臣国们以为我大殷皇室已渐式微,先皇刚去世呢,尸骨尚未寒,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地露出了野心,不说太后在下这道命令的时候我并不知晓,就是我知晓了,我也只会拍手赞成,而不会反对。德王觉得太后的旨令下的不如人意,那你说,你要如何来接待这些心怀歹意的臣国国君们,接他们入城门,待他们如上宾,再设宴款待他们,让他们大殷的帝都怀里过上一个趁心如意的大年?”

    殷德噎了噎,被聂公述不浅不淡的一席话给噎的下不来台,他自然看出来那些臣国国君们不对劲,但这是年关,就算发难也不是现在,而且,那些国君们已经亲自带着贡品来了,如此还不能说明他们其实已经害怕了吗?再者,大殷皇室统御四海,却在自己的国门前斩杀了那些俯首称臣的前来送贡品的国君,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评价大殷皇室,会怎么看待大殷?往后有谁还敢来投诚?而那些投诚的人,听到了这事儿,能不寒心吗?一旦寒了心,能不变心叛乱吗?

    纵然聂公述说的很有道理,可殷德觉得自己担心的也有道理,所以他据理以争,跟聂公述吵了起来,在殷德看来,他聂府一门虽然德高望重,手握权柄,但也只是臣,既是臣,又如何能知道王的眼界和顾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