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回忆那公文上的内容,猛地想了起来,为了能顺利调动军队,他在上面详细地写清楚了军队进南康郡后驻守的地点,那正是……

    来人对自己的立场十分清楚,又能够从那么多侍卫眼皮底下来去自如……有这等实力的,不是世家贵族便是皇室重臣,朝堂之上,能有资格与南郡公为敌的人,自己没有一个惹得起……

    去追索那封信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只怕他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就连这贼的下落都没办法追查。

    但这件事却是必须告诉南郡公,更重要的是,自己必须立刻过去主持大局,免得那边那些人,口没遮拦地说出些什么事情来,届时坏了南郡公的大事,别说是自己的仕途了,即便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只怕都难保。

    然而,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自己若是去自投罗网,岂不是被坐实了和南郡公勾结的事实?

    他思前想后,却是难得一个两全的法子。

    自东渡以来,南郡公是唯一一个善待自己,提携自己的人,于公于私,他都绝对不能有负于他。

    最终他只能咬了咬牙,推门吩咐道“备车,多带些侍卫,我要出城。”

    府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清点库房的,抓贼的,巡查的,顿时无比慌乱。一听得主子要出行,众家奴又是争先恐后地想要随行,更是嘈杂无比,好不容易一番喧闹之后,南康郡官邸终于安静了下来。

    轰然的马车声远远地离去。

    竺法汰悠然喝完了杯中残茶,胸有成竹地拈起棋盘上那如玉的白子,慢慢地放在适才那盘自己已然认输的棋盘之上。

    若是懂得弈棋的人来看,自是能发现,那看似重重包围白子的黑子,一下子便如一盘散沙一般,陷入了死地,完全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树杈之上,刘毅正不耐烦地对寄奴说道“我们这守株待兔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寄奴也是焦急地眼望远方的路,安抚他道“别急,就快来了。”

    “‘就快’是多久?一炷香?一个时辰?”刘毅不满地抱怨着“你可别仗着我师父说要护着你就得寸进尺啊,师父可没吩咐我要陪你挂在树上耍猴。”

    寄奴好不容易才把他哄了来,忙好言劝道“名师出高徒嘛,罗仙长既然能指点您练就这般高超的箭艺,所说的话定然是不会错的,您难道不相信您的师父吗?”

    刘毅闻言,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师父教养自己的点点滴滴,虽则自己并非他的亲子,师父待自己却是毫无保留,自己问什么便答什么,更是关爱有加。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烦闷少了许多,嘴上却还是嘟哝道“这样干等也不是个办法啊……”

    此处正是先前刘穆之画地图的时候发现的那个隐秘山谷,然而此地地势险要,刘穆之和寄奴诸人来回绕行了许久,却还是没有找到别的出入口,故而只能守在谷前,只待卞范之来此地的时候好看个究竟。

    刘毅眼尖,远远地便看见了尘土飞扬的风沙,忙指着那里问道“你看,那里似是有车马。”

    寄奴也望了过去,却觉得那滚滚而来的气势不似是只有一两辆车的样子,即便是千军万马,也不过如此罢了。

    待那些人近前了,他们才发现,果然卞范之这次是倾巢出动了,至少两百个侍卫穿着军装,骑着高头大马,跟随在马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