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都有新的消息传来,在这混乱的时刻,自是无人关心那荆州刺史殷仲堪,以及南蛮校尉殷觊的生死,小皇帝和王雅所关注的,不过是桓玄的军队离京中尚还有多远而已。

    然而,谁都不曾料想到,如今的焦点人物,南郡公桓玄,竟是身在偏远的南康郡。

    “啪!”得一声,桓玄重重的一掌击在了塌几之上,一边候着的侍女不由得吓了一跳,慌忙跪了下来。

    卞范之却是神色不变,温和地对下人们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待四下无人,他才慢慢地对桓玄说道“郡公稍安勿躁,免的落了旁人口舌啊。”

    桓玄怒道“都是你,想的什么‘驱虎吞狼’之计,如今倒好,那王恭抢先围起了建康,若是王雅那帮老不死的打不过他,岂不是让他抢先夺了小皇帝以自重了?”

    卞范之却是半点惊惶的神色都没有,悠然道“然如今王恭有没有得入建康呢?”

    桓玄被他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惹恼了,愤愤地说道“现在自是没有,我这不是在跟你说万一吗。”

    卞范之自信地笑道“郡公,请相信在下,绝不存在这个‘万一’。”

    桓玄心中一动,忙问道“此话怎讲?”

    卞范之见他神色缓和了些,这才从容地侃侃而谈道“您自认以您的威势和实权,朝廷可会对您毫无防范吗?在下窃以为,这是绝不可能的。若是您按照原先的计划,贸然从夏口走水路进侵建康,定然会引起王雅的注意,甚至于,会将护卫京畿的军队调遣来防卫于您……”

    桓玄忍不住插嘴道“护卫京畿的军队,不就是王谧手上的京口军吗,他是我的人,又怎会听从朝廷的调遣?”

    卞范之摇了摇头道“您与王将军的交情,在下并不十分清楚,但即便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京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您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的邸报,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征北将军谢玄因冬日不可出兵,已然回京了,据我所知,他在北地可是经营得很不错,麾下至少有二十万以上的军队。”

    桓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屑地说道“谢玄不在京中,谢琰也不在,正是得了这确切的消息,我才会下定决心动手的,如今京中只有王雅一人,已是独木难支,我这才奇怪,为何你要给王恭那个莽夫机会去接近小皇帝?”

    卞范之微笑道“您若是相信我,就请耐心等待,反正如今做出头鸟的是太原王氏一族,他们本就是日渐衰败,定然会藉此机会做奋力一搏,我们则无需损伤自己的一兵一卒,便能将王雅准备在京中的防守给除了,届时,您再趁势北上,则是如摧枯拉朽一般,万无一失啊。”

    桓玄狐疑地又打量了他一番,总算是似乎被说服了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好吧,如今事已至此,只能承你吉言了。”

    卞范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微笑道“还请郡公相信在下,在下对您毫无二心,更是与那王恭素不相识,又怎敢给您乱出主意呢,只要您按照在下的计划行事,在下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桓玄听着这话倒是十分顺耳,那双妩媚的凤眼中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嘉许地说道“若此事能成,自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你放心吧,你那两个妹妹的下落已经有点消息了,待我手下哪些人找到她们,定然会将她们送来你身边,让你们一家团聚。”

    卞范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却仍是默默地拜伏了下去,感激地说道“多谢郡公。”

    他起身之后,却是又对桓玄说道“说起来,在下其实更为担心江州的军事。”

    桓玄讶异地问道“江州有你,有庾氏兄弟,有我的内侄桓振,几乎是铜墙铁壁一般,怎会有什么闪失?”

    卞范之轻咳了一声,踌躇着说道“前些日子,我听到了一些谣传,倒是和那中郎将庾楷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