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歇一会儿,天色还早,我们来得及。…,”

    道路泥泞不堪,只能推着自行车走,钱新霖回头看了看精疲力竭的医疗队成员,甩了甩脚上的泥巴笑道:“好吧,休息二十分钟,喝口水,吃点东西。”

    农村工作太艰苦,难怪李先生没出国前最重视国家乡村工作的华人干部,何天明从背包里掏出几个粽子,一边帮老师剥,一边说道:“下一村还有4公里,我们就在那儿落脚,明天上午去芝布。”

    第五步兵师防区狭长,从永绍邑一直蔓延到鹅油下南部边境,东西长约160公里。

    义安医院医生钱达浩曾从陆路去过柬埔寨的芝布和柴祯,把粽子放到一边,翻出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地问:“天明,我们现在在越南还是在柬埔寨?”

    何天明若无其事地笑道:“连个边界线都没有,天知道在哪儿。”

    如果把地图上的两块界碑连起来,现在已至少深入柬埔寨20公里,而过去几天义诊过的几个村,几乎全在这20公里范围之内。抬头看看换上便服的第五步兵师官兵,钱达浩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

    钱新霖三口两口吃完粽子,指着前面的一片稻田,意味深长地说:“各位,这里属于越南还是属于柬埔寨不重要,重要的是土地所有权属于谁。左边的良田,全是同胞们花真金白银买的,右边刚开垦的那片荒地,洒满同胞们的汗水。换句话说。我们的同胞才是这儿的主人。”

    他并非偷换概念。过去大半年。“越华文艺研究会”耗资两百多万美元,从法国人和柬埔寨地主手里买下一大片土地,接纳安置6000多来自柬埔寨北部、老挝乃至缅甸的贫困华人,又从西宁省几个安置点移来3000多人,形成了8个人口过千的华人村庄。

    去最南边的一个村视察完,又要柬埔寨最靠近越南的芝布继续购买土地。跟那几个法国地主全约好了,去芝布主要是让当地官员做个见证,当他们面交换地契。

    钱达浩不明所以。忍不住问:“把我们的同胞安置到柬埔寨,柬埔寨方面会不会有意见?”

    “柬埔寨华侨近百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能有什么意见?”

    想想也是,只要土地是合法购买的,谁也说不出什么。

    除非柬埔寨政府颁布施行越南一样的《外国人管理条例》,否则谁也不能把华人往外赶。

    钱新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其实柬埔寨不止一次就领土问题向西贡提出过抗议,只是底气不足。金边政局又不稳,全不了了之。一直没下文。并且除富国岛和鹦鹉嘴地区之外,他们与泰国和老挝同样存在类似问题,我们花了真金白银,又没反对政府或公开独立,算比较温和的。”

    柬埔寨就像一块肥肉,你割一刀我割一刀。国力不济,政局又不稳,只能忍气吞声。

    钱达浩感叹道:“弱国无外交啊!”

    “怎么说呢,这与他们的外交政策有很大关系。在两大阵营对抗的大背景下,想当墙头草,想像瑞士一样中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能参加医疗队的全是热血华人青年,何天明微笑着解释道:“泰国是美国盟友,南越可以说是美国扶持起来的,老挝现在与美国关系也不错,柬埔寨左右逢源,想获得美国援助,又与苏俄眉来眼去,在领土问题上谁会支持他?”

    年轻的国王没后世那么和蔼可亲。

    镇压反对派,手段毒辣,花天酒地,与保大不相上下,用不得人心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同胞们只是为了生存,这些土地不是花钱买的就是开荒的,钱达浩感觉没什么不对,想了想之后不无担忧地问:“钱先生,天明,如果金边政局稳定了,他们要赶我们的人走,要收回土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