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人,一个焚烧到几近碳化的人,已经看不出躯体完整的形状,黑乎乎的一团蜷缩着,不停地抽搐抖动。

    “救救我,救救我……”

    像是从地底涌上来的呼救声,断断续续哀婉凄绝,听得江离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周围的空气沉闷滞重,她咽了咽口水,偏了偏脑袋,屏息凝神地听。

    一声、两声……

    无数个高低起伏的求救声汇集在一起,连带着脚下的土地都跟着微微震动,原本平坦的土地急速隆起,就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转瞬之间,一个又一个黝黑的躯体从土里爬出来。

    他们爬呀爬,潮水般向江离涌过来,黑压压一片,那场景是在太过骇人,木江蓠下意识后退,但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都挪不动。这些人出现一定是要告诉她些什么,不要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那些焦黑的人在即将触及到她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他们好像很怕碰到她,但是对她又趋之若鹜,慢慢在她脚边围成了一个圈,底层的躯体不动,新的躯体不断攀覆上去,越垒越高,最后竟像是建造了一堵四面包围的人墙。

    江离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他们的躯体了,泥土和烧焦后的余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嗅觉,江离感到一阵阵恶心和反胃。

    这里蠕动的每一个躯体,都代表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现在看来少说也有上百人,在得出这个数字后,冷汗拂过她的额头和脊背。

    那些那些尖厉的求救声、那些恶心的味道,从四面八方灌入冲撞着她,仿佛下下一秒就要将她淹没。

    就在她觉得自己脑子要爆炸时,求救声突然停止了,那些黝黑的躯体开始奋力挣扎抬起身体的一部分,向着一个地方指去,她顺着那个方向去看,浓重的黑暗,层层浓雾后,有什么正要走出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她死盯着那个方向,连眼睛都不敢眨,这时头顶却响起一阵怪笑,像是铃声一般,震的耳朵里嗡嗡嗡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苍老的女声,由远及近,像一条隐藏在黑暗里的线,牵引着她走出了那片浓雾笼罩的黑暗世界。

    睁开眼睛时,洞窟中的柴火已燃尽,只剩下一堆残灰,上面飘出几缕白烟,一个穿着黑布长裙的女人站在她的对面,一顶硕大的黑帽遮住了整张脸。

    江离几乎全身湿透,整个人还沉浸在惨烈的梦魇当中,她坐着吁了好一会儿气,一抬头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感到危险再度降临,于是小心翼翼地挣了挣身后的绳索,还好磨断了几根,手有了一定富余的空隙,眼神凌厉地扫到对面,语气镇定,丝毫不见慌乱。

    “你是谁?”

    女人像是听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大笑起来,声音苍老嘶哑,笑到末了又突然停住,语调戏谑:“我是谁?我不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吗?”

    说着向江离走过来,她走路颤颤巍巍的,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走到近前的时候,伸出一双如枯枝一般的手,一把掰过江离的脸,粗糙的手掌摩擦滑腻的肌肤,女人微微一怔。

    江离的视线投进帽子里,她看到一张宛若少女的脸,细嫩白皙的肌肤,红润的樱桃小嘴,小巧挺翘的鼻子,江离心中纳闷:七十岁的身体,十八岁的脸?

    再往上,江离看到一双涌动着黑色火焰的眼睛。

    眼神瞬间交汇,黑衣女人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珍宝,激动异常,她几乎是扑跪下来,颤抖着用粗糙的手指撑开江离的眼睛,脸上漾起阵阵邪笑,不停自说自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