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杰克成熟老道的控制力,雨果智珠在握、不紧不慢地挖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但最后那一句“你能解释一下吗”说出来时,现场所有工作人员——几乎没有意外情况——都扭头看向了杰克。

    在刚才这短暂的交锋里,雨果不仅没有被代入杰克的节奏,相反他用自己独特的节奏给了杰克一记反击。两个人的交谈并太大的起伏,也没有太多的争执,但没有火花的对决却让拍摄现场的气氛完全紧绷起来。

    可以说,雨果彻底进入了状态。

    “事实是根本没有调令,圣地亚哥哪都不会去,是不是,上校?”丹尼尔没有给杰赛普上校直接回答的时间,他敏锐地抓住了上校那一刻的迟疑,紧接着给出了致命一击。

    但这一次不等杰赛普上校开口,控方律师杰克就直接站了起来,“反对,法官阁下,显然凯菲中尉意图诽谤一位海军高级军官,希望以这种无礼的举动来达到他的目的。阁下,我请求对凯菲中尉予以惩戒,以此向证人表示法庭最诚恳的歉意。”

    法官思考了一下,居然说到,“驳回请求。”杰克还想要挣扎,但法官却直接打断了,“你的反对已记入笔录了。”换而言之,就是说法官希望听到杰赛普上校的回答。

    “上校?”丹尼尔也步步紧逼,他认为这就是突破的最好时机。不过杰赛普上校却丝毫没有慌乱,相反他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丹尼尔却也不怕,“这很可笑吗?上校。”

    “不,不是可笑,是可悲。”杰赛普上校根本就没有受到丹尼尔的影响,“我得说,我没有任何见鬼的头绪,也许他习惯早起,愿意在早上收拾行李;也许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我是受过教育的人,但我恐怕答不出关于威廉-圣地亚哥出行习惯的智力题。”杰赛普上校依旧不紧不慢,始终都失去自己的节奏和语速,显然情况依旧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只知道,他已经被安排在六点离开基地。”

    “现在,难道叫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吗?”这回轮到杰赛普上校反击了,“电话以及扁条箱?请告诉我你还想知道什么,中尉。”杰赛普上校的每一句话语都好像一颗钉子钉在了丹尼尔的心头上,让他一直坚定不移的神情出现了松动,彷佛随时都要崩溃一般,“这次审判将决定这两名陆战队员的命运,请告诉我他们的律师不会将希望寄托在电话清单上。你还有其他问题吗?律师。”

    虽然说杰赛普上校的话语始终不紧不慢,但是他话语的重量却始终控制着局面,一直压制着丹尼尔,即使面对刚才丹尼尔突然加速的提问也依旧不为所动,相反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杰赛普上校就把丹尼尔之前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丹尼尔犹豫了,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动摇了,视线里的坚定和信心彷佛在溃散,眉宇之间的坚毅也缓缓舒展了开来,虽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特别的表情,但是眼神里的迷茫和迟疑却让所有人都不由揪心起来。

    难道丹尼尔就要这样被击溃了?难道说雨果在面对杰克-尼科尔森那老道沉稳的演技面前就要溃不成军了?不知不觉的,现场所有工作人员的心情都维系在了雨果身上,他们看的是剧中的丹尼尔,但同时也是雨果,不知不觉之中,所有人的情绪都伴随着雨果的处境变化而产生变化。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雨果的表演成功得让所有人都入戏了,并且在与杰克的对抗之中,以毫不逊色的气场和架势不分轩轾地扛起了这场戏。

    可是雨果此时的感触更加深刻,他只觉得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不是演戏的压力,而是两名海军陆战队员生命的重量,杰赛普上校的从容在雨果看来就是对生命的漠视,也许杰赛普上校认为他的决定是为了保家卫国,但在雨果看来这都是借口,这只是杰赛普上校借着国家的名义掩盖自己害死了圣地亚哥这条鲜活人命的事实罢了!

    此刻的雨果是愤怒的,所以丹尼尔也是愤怒的,不知不觉之中,雨果就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与角色融合在了一起,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思考,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用自己内心的情绪去呈现出角色需要的效果。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丹尼尔要放弃的时候,杰赛普上校甚至蔑视法庭地直接站起来准备离开,但丹尼尔却开口将上校留了下来,“抱歉,我还没有让你走呢。”面对着杰赛普上校那嚣张的气焰,丹尼尔缓缓地将自己的声音沉淀了下来,眉宇之间的慌乱重新凝聚,琥珀色的眸子一点一点散发出光芒,哪怕他正在喝水的右手依旧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但他还是再次勾勒出了笑容,整个人的气势又再次重新往上扬了起来。

    “上校,最早离开基地的航班是上午六点吗?”丹尼尔再次开始了盘问,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没有航班在七个小时以前离开,并于凌晨两点降落在安德鲁斯吗?”

    但法官对于丹尼尔的重复提问显然不满,率先提出了质疑,丹尼尔却是终于镇定了下来,他拿起了两本飞行日志,“阁下,这些是关塔那摩和安德鲁斯的飞行日志,关塔那摩没有航班二十三点离开的记录,安德鲁斯也没有两点降落的记录。”丹尼尔将这两本日志分别交给了控方律师和法官,“辩方希望能够从两个基地得到证实。”

    “什么意思?”法官说到,“你想证实一趟从来没有过的航班吗?”

    “我们相信有,阁下。”丹尼尔自信满满地说到,“辩方请求传空军奥马雷和罗德瑞格作证,他们是七号安德鲁斯两点钟的地勤人员。”控方律师自然不愿意,提出了反对,但是辩方律师中的助手就站起来根据法律条文现场提交了申请。

    当双方在法官面前交锋时,丹尼尔却站到了杰赛普上校的面前,沉静、稳重、自信却又不是锋芒地看着上校,这让上校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节奏,“这太荒谬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查查飞行日志吧!”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和烦躁,语调也不由自主还是往上扬,变得有些尖锐。

    “现在有空军可以证实,长官。”丹尼尔不为所动,这让杰赛普上校有些分心,“刚才你说曾命令肯德里克告诉他的手下不准动圣地亚哥,但他是不是清楚你的命令?他有没有可能忽视这个命令?他有没有有可能忘记呢?有没有可能他在离开办公室之后说‘老头子错了呢’?当肯德里克上尉告诉手下不许碰圣地亚哥时,他们有没有可能当成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