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瞬间寂静。

    突然被贾瑚问到脸上,贾政先是微怒,在父兄小辈们面前,又要谨言慎行。再细一思索,瑚儿这话恭恭敬敬,不失礼数,一丝儿错也挑不出来。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不大舒服。

    见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贾政清清嗓子,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你婶子说一声便了。”

    贾瑚忙又是一礼:“多谢二叔,侄儿麻烦二叔和婶子了。”

    看贾瑚如此,贾政到底没忍住添了一句:“瑚儿也太客气了,这事改明儿请安时你自己和你二婶子说也罢,何必这样拐来拐去的,也多费一遍事。”

    贾瑚笑道:“娘病了三年,凡事多劳二婶子帮忙,深恨上不能孝顺父母,下不能照管家事照顾小辈,便不许我再拿这些小事烦二婶子,侄儿只得来求二叔。再者后宅里人多嘴杂,若叫人听见,传来传去,传变了话,反而不美。”

    贾政无话可说,只能点头而已。

    贾代善冷眼瞧完这一出,瞪贾赦一眼不许他说话,问贾瑚道:“瑚儿,上回太医来诊过,说你母亲身子怎么样了?”

    贾瑚立时转身,躬身回道:“太医说我娘身体比先好得多了,再照如此将养二三年,便可大好了。两个月前,我娘尚还不能起身,也只能吃些粥汤,如今也可在廊下赏一赏景儿,只是一二刻钟便要回屋去歇息。”

    贾代善点头道:“好,瑚儿,你回去告诉你母亲,叫她不必多想,只管安心养病。”

    “她来贾家十四年,除了病的这三年外,侍上勤谨,待下慈和,帮长辈管家理事,又给贾家添了你和琏儿两个男丁,是贾家的功臣。她是嫡长媳,未来家里还要靠她撑着呢,早日养好身子,就算是孝顺我和你祖母了。”

    贾瑚忙拉着贾琏替母谢恩,又给贾赦使眼色。

    贾赦一愣方才会意,匆匆忙忙也行礼道:“父亲对儿子媳妇这样寄予厚望,儿子替媳妇谢过父亲!”

    贾代善听贾赦这话说得粗糙,欲要说他几句,看一眼贾瑚,想着现在老大也是做老子的,在他儿子面前,好歹给留几分颜面,也就罢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也没什么说的。贾代善便命贾政等各自回房,只留贾赦说话。

    贾赦自幼养在祖母膝下,祖母溺爱非常,他又是家中嫡长子,便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幼时连他老子贾代善都敢顶撞两句。还是十年前太夫人没了,贾代善狠狠收拾过贾赦几回,他才知道厉害。

    因那几回被收拾得太狠,贾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一单独面对他老子,就心里发慌,脚底打颤儿。

    贾代善也知这大儿子算是被母亲养废了。

    老二好歹考中了举人,只差再过个几年会试榜上有名,也算从科举上出仕。出仕晚些官位低些都不怕,只要后面子孙跟上,贾家总会代代有人在朝为官。

    况且老二若四十之前能中进士,也不算晚,世人还多有五六十岁头发花白了还进京赶考的。

    而老大虽说也从小上学读书,偏生不爱做文章,先生布置的功课,十回能做三回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