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人生常态。

    若孩子早夭,天人永隔,是否不想就此撒手,期待再与之相见?我会告诉你,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以圆盆盛尸,上面加盖,下面钻孔,葬坑直径六尺六寸,覆土三方,从此以后,孩子的亡魂便会从盆底的小孔里钻出,夜夜与你在梦中相会。

    若亲人不幸横死,肢体残缺,是否希冀他死后安宁,求得圆满往生?我会告诉你,这也可以做到,以陶土补残缺肢体,头部朝西,屈身而葬,死者三辈子的委屈一辈子全受了,日后也就过的舒坦了。

    总之,若有此类需求,尽可找我。

    我叫卫惊蛰,一个经营祖传黑店的,不过我家的黑店不宰客,只是没有营业执照而已,因为公家就没有我经营的这个门类。

    我那位早就退居农村二线的老爹告诉我,我的职业严格意义来说叫做礼官,这是古代的官职,祖上全都是干这个的,我妈说我老爹常以此为荣,觉着我们也是官宦世家,不过自从文化大革命时被当做牛鬼蛇神斗的生活不能自理以后,他再没提过。

    我们这一门只管五礼之中的凶礼,说白了是埋死人的,这里头讲究可就多了去了,绝不仅仅是殡仪馆那一套。人的死法千千万万,死法不同,埋法也不同,专业技能很多,不仅得知道流程,看风水择地,还得精通从古至今出现过的各种各样的墓穴结构,看看什么样的死人适合什么样的墓葬,甚至设置防盗机关,用我老爹的话说就是——墓是立在阴阳之间的东西,得兼顾活人情绪和死人需求,专业技术够硬才能满足客户。

    可惜,在这个提倡火葬的年代里信老祖宗这一套的人太少了,我的生意一直很惨淡,也曾想过改行,但拗不过老爹。

    他说,我们这不是封建迷信,积的是阴德,时候到了,该有的都会有,真舍了行当绝了传承,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全都得跳出来跟我拼命。

    他那一套我是不信的,我还是比较认他老人家手里的大棒,一言不合就是一顿狠拍,还美其名曰打狗棍法,实在是架不住。

    摄于此,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守着店面,挥霍余生。

    “一天又过去了……”

    这几乎是我每天都会发出的无奈叹息。

    黄昏时,眼巴巴的瞅着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唯独我这家店冷冷清清,形成鲜明对比,我摇了摇头,正欲起身去关门,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是个个头极高,十分壮硕的年轻人,顶着一个硕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个脸。

    “是不是家里有白丧?择日子还是看阴宅?我推荐全程包办,哭丧的都有,哭的可好了,就跟死了亲妈似得,老惨了!”

    我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去迎接对方。

    年轻人摘下墨镜,黑着一张脸说道:“老七,你就这么开门迎客的?没被打死命挺大啊……”

    “老三?”

    我看清年轻人那张脸后吃了一惊。

    这人我认识,名叫邢伟,我高中时一个宿舍的好兄弟,那时候一个宿舍的爱论个大小,我排行老七,他老三,可惜我这人念书不行,高考英语和数学加起来都凑不够二十分,连个专科都上不了,只能回家,他倒是不错,在太原本地上了大学,理工大的,打那以后就见得少了,一年多的时间里,满打满算见了不到三面,不过情分倒是没淡,此时见了面倍觉亲切,忙拉着他坐下寒暄。

    “老七,咱回头有功夫了再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