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阵子的折磨让这些老乡们终身难忘,一听说兴许还会有后顾之忧,根本不用老白多费口舌,一窝蜂似得涌进了墓室,全然不顾自己糟糕的身体状态。

    好在,勉强吃了一些流食,又休息了一阵子,他们倒是恢复了一些气力,不至于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好歹二三十号爷们,只要还喘口气儿,就不至于被一具数百斤的殃婆难为住,前拉后推,一起发力,尸体立即被拖动起来。

    见此一幕,我大大松了口气,心说这些人的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的,要不然全趴窝了,那我们几个才算是真的傻眼了,离开这座古墓后还有不少活儿要干呢,靠我们几个可干不完。

    兴许是从我们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威胁,两个邪物不免给我们使一些幺蛾子,在我们离开主墓室,准备将殃婆吊出暗道的时候,殃婆陡然变沉,几个在下面托着的老乡立即大喊大叫起来,说殃婆胳膊上的纹身又动了,随后,结实耐用的登山绳“嘎嘣”一下断裂开来,殃婆立即坠落在地,甚至,两个提前爬出暗道,正在上方接应的老乡,猝不及防下都被重新扯进了暗道,等坠落下来的时候,一个倒霉催的直接摔折了腿。

    “他娘的,这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倒看你眼皮子都不睁的,又能折腾到个什么地步?!”

    鹞子哥咒骂一声,又要十几个老乡爬上暗道,在另一头拉拽绳索,将殃婆吊起,而后他一猫身子,紧随其后钻了进去,我甚至瞧见那殃婆都骑在了他脖子上,犹如孩子“骑大马”似得,这么一来,那殃婆的绝大多数分量就全压在了他身上,想想那东西的分量,我就觉得脖子都隐隐发疼。

    幸运的是,无论是那所谓的盘蛇天神,抑或是青狐之神,便也技止于此了,它们已经成为殃婆的一部分,哪怕占据着最为重要的意识部分,但在融合完成之前,所能做的也非常有限,顶多就是让殃婆沉重到现在这个地步,而且不能持久,仍旧被鹞子哥扛进甬道后,如认命似得,再没作什么幺蛾子,就像是一些植物人一样,明明意识是清醒的,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巴巴的看着医生每天在自己身上戳来戳去。

    有了来时的经验,我对这座墓葬的结构可谓是了然于胸,最大的活祖宗都被我们抬出来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耽搁的,离开暗道后,直奔着出口去了,轮番上阵拖拽殃婆,一路毫无停歇。

    所幸机关暗道已经被我们破解的差不多,回去时也多长了个心眼,寻到了施工所用的甬道,再没沾染毒气,饶是如此,还是把人累得如死狗一般,等出去的时候,外面月明星稀,恰巧赶上了大雪封山的时候,空气冰冷的呵气凝霜,可至少比墓室里污浊腐腥的味道要赏心悦目的多,一群人就像是濒临渴死的鱼,贪婪的呼吸着,仿佛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成了世间难得的奢侈品,哪怕冻得唇齿磕磕碰碰,不停哆嗦,仍旧难言脸上的笑意。

    短暂的休憩过后,老白靠上来问我接下来怎么办,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撂在大雪地里的殃婆身上瞄,此时他大概也是想明白了,知道这东西一旦醒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再不提当逃兵的事儿。

    我沉默了一下,昂头看向夜空,北方有七颗星连城一体,状如勺子。

    正所谓,一流地师观北斗,二流地师看水口,三流地师满山走。

    其实要论这观山看水,寻龙定穴的本事,我尚不及鹞子哥,虽说他们老是讲礼官才是看风水的行家,但我心里明白,大概我连三流地师都未必能算的上。

    只是,要葬掉这殃婆,非得用上那一流地师的本事才行。

    所以,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把流行定穴的理论付诸于实际行动,细细观摩天上星辰走势,同时低声自语:“我观星辰在龙上,预定前头穴形象。为钳为乳或为坡,或险或夷或为掌。历观形穴无不然,大小随形无两样。此是流星定穴法,不肯向人谩空诳。”

    老白没听清,“啊啊”个不停。

    我也不理他,思索片刻,便起身招呼众人该出发了。

    按说,以流星寻龙定穴,自当寻那星象斐然的地方,可这里的大兴安岭,本身就是巨龙之巢,受龙气撩拨,天上星象澎湃,星罗棋布,懂得人一看就懂,实际上遍地都是主龙肢,这种地方想整死殃婆不难,难的是我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在这里下黑手,犹豫了一下,便朝着北斗正北的一角暗淡星域走去,那片星域颇为隐晦,如是诸多繁星的附庸一样,如无意外,应该就是我要找的地方了。

    “整不了大的,整个小的应该没问题吧?顶多半身不遂,下半辈子往炕上一躺,就靠啃啃老才勉强能维持的了生活的样子,老爹跑路,再不济师父还没跑,总有个能讹上的……”

    我一边前行,一边在心里默默安慰着自己,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取出罗盘,一边观星,一边循着罗盘所指前行,后面的老乡像是逃难的难民一样,陆陆续续连成一串,明明一身单衣,冻得浑身哆嗦,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质疑,甚至连说回牧区请救兵休养的都没有,全是硬骨头,让我颇为欣慰,心想也算是值了。

    实际上,我还是小瞧了大兴安岭的广袤和穷山恶水的可怕。

    我们这一走,便是足足两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