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离开启顺纸箱厂,警车里就开始了一场热闹的讨论。话题不是围绕案子,而是围绕廖启昌。

    陈默雷说,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廖启昌,这个人虽然爱财,却也算有情有义。

    梁忠信说,廖启昌是有情有义,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守法的商人,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在隐瞒,直到我们拿出证据,他才肯说实话,从这一点来看,他很可能没有完全说实话。

    贺清书则接着梁忠信的话跟着起哄说,像廖启昌这种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偷税漏税呢。

    讨论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最后,陈默雷有些感慨地说:“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就像犯罪学里所讲的,人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那我们?”梁忠信随口问:“我们是天使,还是魔鬼呢?”

    陈默雷想了想,很富哲理地说了句:“我们是裁判。”

    警车里气氛活跃,廖启昌的办公室里却是子夜一般的沉寂,在送走陈默雷3人后,他就躺在沙发上没挪动过。

    陈默雷3人的到访,让他的思绪又一次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冬夜:

    那天夜里,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冷世光一个人匆匆赶来,给了廖启昌一张纸条,说,他要离开东州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再回来他也不知道,以后的分红就不要直接打给他了,打到纸条上的这个账户里吧。

    廖启昌问他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离开东州。

    冷世光只说是出去躲债。

    廖启昌很不理解,说欠债不是件很正常的事么,有钱就还,没钱就先不还,就算实在不想还了,股份的事也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为什么非要离开东州呢?

    冷世光没说什么事,只是说自己不能留在东州,因为那些债主下手太狠。

    听到这句话,廖启昌猜测,冷世光所欠的债很可能不是合法的债务,而且很可能已经危及到了他的人身安全,于是,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临走之前,冷世光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跟廖启昌拥抱了一下,算是作别。

    在这以后的近两年时间里,廖启昌都是亲自通过网上银行将分红打到冷世光提供的那个银行账户里,从来没让别人经手过。

    因为冷世光是隐名股东,他那20%的股份名义一直登记在冷世光的名下,所以,他也从不担心这件事会被发现。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执行局的人竟然能从一张小小的物流单查到冷世光所用的支付宝账号,继而一步步查到了他这里。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宁可戴上墨镜口罩、带着一大摞现金去ATM机汇款,要是那样的话,ATM机的摄像头就拍不到他的脸,他就不会进入执行局的视线,冷世光的秘密股份也就不会被发现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陈默雷的突然袭击让他毫无防备,他只能实话实说。

    说心里话,他不是没想过编个理由蒙混过去,可编个理由,想要蒙混过去,岂是那么容易的,因为只要把分红账目和他打到冷世光账户里的钱数一核对,一切就不言自明了,这一点以陈默雷的智慧不会想不到。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还可能让自己落个拘留或者罚款的下场。所以,他也就没耍这个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