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都惊了一跳。

    真的是先皇后?她就在这屋子里?虽然人鬼殊途,先皇后她们是看不见的,可明心师太的话,言之凿凿。

    “你是说玉琦?她,她对你做什么了?”太后沉声问到。

    “贫尼无妨。太后请不要着急。先皇后只是要贫尼传话。”说完左右瞧了一番,除了大黄总管跟素格,没有外人,连自己两个徒弟也不在。

    “先皇后说,她并不是留恋人间,只是让贫尼问问太后,为何那个人还在宫里,还活的好好的?她实在恨。”

    “什么?!”太后急急道,“她真这么说?唉,当初我就跟皇帝说过,皇帝不肯听,非要将那人留下。如今怎么着,玉琦还说了什么?”

    玉琦的死因,当年压了消息,封得死死的,知晓内情的只有区区数人。而那时明心师太已经替长公主剃度出家,根本无心顾及,自然不会知道。所以,太后这会儿一点不怀疑,玉琦真的来了。

    明心面色微带倦意,“贫尼好言劝慰了一番,只是先皇后来来回回只问了这一句话。最后贫尼斗胆,应了她,要那个人为她诵往生咒七七四十九日,由贫尼亲自陪伴。”

    太后听了跌坐在炕上,许久才道,“既是玉琦的愿望,我便答应了她。只是那人所居之处极偏僻,师太要受累了。”

    明心合掌道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济世度人,无关劳累,只是要了却这么一段孽债,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取了佛珠在手里盘,不耐烦道,“那人名叫乌林珠。当年宠冠后宫,皇帝册封其为悫惠皇贵妃。册封没多久便被人指认,当年曾暗害先皇后,致使先皇后动了胎气,母子俱损。皇帝一怒之下废了她的尊号,贬为庶人。如今,人是关在北五所最后头一间屋子。”

    这场法事像旋风,初起于萍末,到如今越卷越大,将她跟皇帝,乌林珠都卷了进来。现在,北五所那间拿砖堆砌起来的屋子,也不得不打开了。怎么跟皇帝开口,实在头疼。

    “派人去请皇帝过来一趟。明心,你也歇着去吧,今日就到这儿罢。”太后将人都赶了出去。她得细细琢磨措辞,如何不激怒皇帝。太后一个人在明间枯坐了很久,她要怎么跟皇帝解释,又怎么才能说服皇帝推倒砖墙。

    玉琦是皇帝心头的痛,乌林珠则是扎在皇帝心头一根经年的毒刺。

    当年她也不知道皇帝为何要留下乌林珠的性命,依着她的意思,处死了干净。

    后来到底没拗过皇帝。好在大内处置一个人也极容易,就这么圈禁起来,对外销了她的名姓,她便无声无息了,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谁知道,玉琦怨气难消,找上门来了。

    皇帝跟军机处的几个章京商议完往喀尔喀派兵的事,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一提出起复雅布,多尼便噎在那里,再也无话。后面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他等着章京们按部就班的理清补给,核算完此次北征动用的银两跟粮草,又名户部回去好好算账,务必保证钱粮在出征前准备好,“朕不管什么理由,到期钱粮不备好,耽误了大军出征,户部官员一概罢黜。”

    他金口一开,户部只得回去想办法,大夏国力不盛,只要年初没有核算报过,这些额外的支出都要各方挪凑,尤其征战,打的就是钱粮。

    皇帝坐在肩舆上,今日终于卸下一副重担。

    这两日他一直心情低落,他知道自己也不只是为了多尼焦躁。年年此时,他都要褪一层皮。

    皇帝进来时,太后还是怔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