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墟不解:“我曾听师父说,中原武林正道与北方天池圣教彼此相安无事已逾十年,何故又要撕破脸皮?”

    “自古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玉尽欢懒洋洋笑了一声,“再说缘故,那可多了去了,光是凌霄宗底下开的乐坊妓院,生意红火,势力盘结,就够叫人眼红的了,更别提盐铁贩卖,当铺钱庄,染料、香料、丝绸、茶叶、陶瓷等涉及到方方面面利益的营生了。”

    “天池圣教这些年一直稳中求进,逐步扩张势力,意图称霸武林,逐鹿中原。”花意浓哼道,“你若是正气盟那帮老头子,眼看自家的生意被抢了,本属于自己的银两落进了别人的荷包,能坐视不管吗?”

    沈墟默然,剑阁一向远离江湖纷争,他亦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

    “难道就只因为生意上的纠纷,就要喊打喊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玉尽欢把玩玉骨扇:“当然了,除了利益,还有理念上的冲突。”

    沈墟:“人人都道魔教众徒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难道刀光剑影,不是为了除魔卫道?

    玉尽欢微笑:“你说的这些,有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也不遑多让。”

    沈墟于是想到裘潮生,想到楚惊寒,他们也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豪杰,做的却都是小人行径,甚至连魔教也不如,不禁蹙眉:“这个江湖,似乎与我想的不同。”

    “世上本就没有非黑即白的简单事。”凌霄宗弟子最是善解人意,三言两语,花意浓就瞧出沈墟此时心境上的愁闷彷徨,宽慰道,“公子以后见的多了,自然就都明白了,所谓正邪,不过是些虚话。来,时候不早了,此事容后再议,先用晚膳,凌霄宗为了给二位接风洗尘,可花了不少心思。”

    她说着,举手击掌。

    舱外候着的弟子们端着香木托盘鱼贯而入。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佳肴珍馐,色香味俱全,精致丰富,惹得人食指大动。

    沈墟有些不好意思:“花姐姐破费了……”

    “公子莫太拘礼,你虽拒受宗主之位,但你救了奴家,又许诺以后会维护凌霄宗,于情于理,都是凌霄宗座上宾,往后,你就把凌霄宗当作自己家,凌霄宗上下仍唯公子马首是瞻。”

    花意浓再三朝他拜了拜,转身下去布置其他事宜,约莫是将方才劝说沈墟做宗主无果的消息传诸众人。

    她一走,舱内只剩下沈墟与玉尽欢。

    二人分坐饭桌两头,各自进食,一时无言。

    半晌,玉尽欢停箸,打破寂静:“墟墟可是在生我的气?”

    沈墟盯着眼前的一盘鲈鱼脍,生生薅光了半条鱼,头也没抬:“没有。”

    他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