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元年,任遇仙入宫为伶。

    引路的黄妆女官告诉她,“你是邝副卫举荐的人,好好在蓬莱阁伺候,往后必定成为荣耀四方的女官。”

    她也以为就此仕途得意,在宫境之中必定能施展才华,成为第一女官。

    然而三月后,她的俸禄没有下来,家里那头已然派信过来催了一遍又一遍。无可奈何,只好去问邝副卫,孰料他道,“这两月的俸禄还未上报宫正,待到下月录入黄籍,便可领了,你且再等等。”

    两月之后,俸禄依旧被上头克扣,没有到她手里,她欲哭无泪去找带她进来的同乡问,“分明说好白干三个月,去孝敬顶头的司辈女官,怎么如今已然过了半年,我该有的俸禄依旧一分没有?”

    替她办事的邝副卫依旧派人回应,“会有的!都会有的!你且再等等!”

    等到最后,得来的是她即将离宫的消息,每逢岁丑便有一批宫伶被送到福宁巷,干数不清的脏活累活,至此再无出头天。

    她听闻此事,骤然心如死灰,一时呜咽,“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家里人为了让我入宫,已然借了不止一次的息银,如此更是负债累累,我的弟妹更要靠我养活。你们将我前几月的俸禄一并拿去,没有关系,可为何要一次次地欺骗我呢?”

    你们骗我会为我筹谋最好的地位,但你们没有做到,你们说定会护我万全,到最后也没有做到。

    任遇仙再也忍受不了,在所有人的面前爬上了高不可攀的观星台。

    宫人都来围观,“天!她要做什么?”

    “得了!这红墙里,又多一个疯婆娘!”

    她们议论纷纷,就是无人出手相救,这样的事情对她们而言太习以为常了。

    萧翊这时手牵着道禾,行在宫道上,见状大喊,“你们还不上去救人!”

    “诺!郡主!”

    被她唤来的宫伶不情不愿,生怕摊上麻烦,就连走路都亦步亦趋,没人愿意救观星台的那个疯子。

    萧翊苦笑不已,在这个地方竟还妄求有人稍露无私,真是自己天真。于是她吩咐道禾在底下等她,自己跑上观星台,试图去挽留这一条性命。

    “听着!我乃翌阳郡主!若是你有何委屈,大可对我说!”

    “呜呜……你们不会帮我的,你们只会一次次地欺骗我,直到将我骗去福宁巷。”

    观星台上,任遇仙歇斯底里地哭嚎,仿若这就能消却满腹的委屈。

    “我只求能得到应有的俸禄,不求多,只求足够养活我的亲人。我不求来日飞黄腾达,就只求来日有个盼头。可就在这个雨夜,你们将之彻底摧毁了!彻底摧毁了!”

    萧翊想上去拦住她,却已然来不及,那个身躯在她跟前跳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