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奴婢与姑娘虽然远离京城,但是长公主的事迹也是听过几分的,都说长公主跟陛下姐弟手足至亲,长公主这一去,陛下得多伤心啊,”姚嬷嬷如今睡意也消了,顿了顿又道:“还有驸马……听闻长公主跟驸马恩爱甚笃伉俪情深,长公主突然撒手人寰,驸马只怕也是悲痛难当。”

    “姚嬷嬷平日里少听那些说书人胡诌,”宁襄嗤笑一声,随即声音惆怅:“那些说书人向来便喜欢夸大其词吊人胃口,其实说的故事都是瞎编杜撰的,根本信不得。”

    “怎么会?那些人说得绘声绘色的——”姚嬷嬷不信:“再说了,姑娘不也时常听得津津有味吗。”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说书而已,听听便罢了,”宁襄语气里有几分嘲讽:“那些人说得煞有介事,仿佛他们就跟着长公主亲眼所见一般——怎么可能。”

    “那倒也是,长公主那是什么人,那些人如何近得身,”姚嬷嬷不再纠结,只是觉得奇怪:“姑娘以前便最喜听说书人说长公主的故事,奴婢原以为……”

    “那些故事,听听便罢了,不可信不必信,”宁襄重复了一遍,似乎不愿意多谈论:“我们回去歇着吧。”

    姚嬷嬷却忧心忡忡起来:“说起来,姑娘与长公主也有些渊源……如今长公主薨了……宁家那边……”

    “人走茶凉也是世间常态,姚嬷嬷不必多想,”宁襄倒是不怎么在意,低声道:“再说了,我也没奢望过长公主的身份能长久震慑住他们。”十二年,已经是极限了。

    “当初若不是长公主无意撞见了……插手了一下,如今姑娘……”姚嬷嬷将口中那半句“也早就没了”的话咽下:“长公主不仅救了姑娘的命,还——”

    “是啊,”宁襄不置可否,似乎不愿意多谈:“姚嬷嬷再去睡一会吧,天亮之后还要进城呢。”

    “姑娘也回去睡吧,”姚嬷嬷不肯自己独自回去,又劝了一句,宁襄沉凝一会,知道姚嬷嬷不会妥协,便也点头,姚嬷嬷跟在宁襄身后,心里还是带了几分期盼,口中念念有词:“长公主那般仁善……希望不是长公主……肯定不是长公主,也许是别的什么贵人吧。”

    宁襄没有接话,回屋睡下,姚嬷嬷倒是在外边嘀咕了一会,这才安静了。

    宁襄稍稍眯了会,天便也亮了,本就是歇个脚应付一夜,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宁襄带着姚嬷嬷带着宁家去接她回来的人一道出发,不过两个时辰便看到了城门。

    今日城门戒严,或者说整座京城都在戒严,整个城门处透着一股子肃穆,进城的人也安安分分不敢多言,宁家来接宁襄的人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毕竟有些门路,稍稍打听了一下,便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长公主薨了。

    姚嬷嬷有些发懵,没想到之前听到的丧钟……居然真的是长公主的。

    陛下即位十三年,如今也不过弱冠,虽然说一直都在亲政,可天下谁人不知,过去很多年里,朝廷主事的是长公主。

    天下人皆知,当初福王作乱,意图颠覆,几乎成事,虽然先帝最终镇压了福王的谋反,可福王垂死挣扎拼死一搏刺伤了先帝,先帝随即便驾崩了,连一封诏书都没有留下。

    因为福王的缘故,先帝子嗣几乎无存,只留下被长公主护住性命的两个幼子以及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孙。

    那年,如今的长公主——当时的七公主十四岁,如今的陛下——当时的九皇子不过八岁,如今的靖王——当时的十一皇子不过五岁,而如今的昱王——当时的皇孙出生不过百日。

    年纪都太小,似乎都难堪大任。

    最终长公主站出来,扶持九皇子登基即位,如今一晃过去,已经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