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着的大多是公主的亲信,这话不是对王府之人说的。

    秦徵涣明白她的意思,让秦世下去准备,将公主的人带到王府的东苑,席上还没开动的美酒珍馐都被撤了下去,舞姬乐师也被遣散了。

    只有裴冽没走,姬珧没赶他。

    虞弄舟不久之前才被打了四十军棍,现在身子还没好,并未随军入城,宣承弈也在帐中修养,姬珧有日子没叫他伺候了。

    其他人又都被秦世带走,安排到东苑,殿中上很快只剩下三人,姬珧径直走到首位前,转身坐下,随意支起下巴,轻道:“今日实在不是什么饮酒作乐的好场合。”

    秦徵涣笑了笑:“想必你现在也挺心急的。”

    “王爷浪费了本宫那么多时间,本宫心急不是应该吗?”姬珧抬起头,唇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没笑意。

    秦徵涣迎着她的视线端详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眉头渐渐皱起,认真道:“闹成如今这副模样并非我本意,若我早就有心在你和江则燮之中做个抉择,就不会把他晾在府上那么多日,还隐瞒你已到泊州的行迹,城外这一仗……实属没必要。”

    裴冽听到这忽然笑了,他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向后一靠,拿着玉盘中青葡萄抛着玩:“你是晾了他,可也没见的对公主多恭敬吧?”

    秦徵涣微微挑了挑眉,本想无视这人,可他一出声,他就想起这人在城外叫阵时骂他好多声“王八”,云城少帅鼎鼎大名,远在江东的他也多有耳闻,没想到此人不仅战功赫赫,嘴皮子也不软。

    而且他说得也确有其事,秦徵涣一开始确实没把小公主放在心上。

    终究是压下胸中堵着的那口气,秦徵涣将身子稍作前倾,拱手作礼:“从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姬珧笑意不变,声音柔和:“世人如何看待我,我都知道,不差涉江王一个,我要的也不过就是一句王爷的准话。”

    她抬头看过去,眼波流转,却有一股慑人的魄力:“从前什么都没说清楚的时候,本宫谅你是不知者无畏,不往心里去,今后要是再发生此类事情,本宫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秦徵涣微顿,沉思片刻,忽然道:“之前战火没有燃到江东,大禹局势不明,我不敢站队,不是因为良鸟择木而栖,而是想要江东晚一点踏进泥潭而已,如今殿下用事实告诉我,乱世之局,无人可独善其身,我自然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就是表忠心了,秦徵涣平时随油嘴滑舌,可涉及江东利益时,却是认真严谨的。

    姬珧不语,旁边的裴冽倒是颇有兴趣地向前倾身,搭在腿上的脚放下去,问道:“涉江王一日都没想过自立为王,反了大禹吗?”

    大禹的摄政公主就坐在这,他倒是敢直接这么问。

    秦徵涣没有在意他的僭越,眉锋之下的双眸露出些许不屑之色:“本王对那个位子实在没什么兴趣,裴将军要是有这个心思,可以珠玉在前,先替本王试一试。”

    裴冽一顿,随即将青葡萄往空中一抛,挥手握住,满不在乎道:“裴氏有天命在身,世代守护边境,世代守护大禹,唯姬姓皇族为主,如有反心,必遭反噬,不得好死。”

    动作一停,他回过头来,看了看座上面色喜怒不定的姬珧,半扬着下巴:“你看看她掌政都掌成什么样了,这位子真不是人坐的,谁坐谁倒霉。”

    秦徵涣跟裴冽不对盘,这句话倒是很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