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好多。

    衣袍愈显得宽大。

    梨花被风吹落在她身上,她目光呆滞,紧紧地跟在段义平身后。边境那晚巨大的刺激,使她的神思陷入孩提式的混沌。生死一线,被段义平从崖边拉回后,她眼睛里,好像只能看到段义平一个人。

    她不再有生动的欢笑与娇嗔。

    她怯怯地将自己蜷缩在人间。仿佛只有谪仙能将她从肮脏、恐怖的幻境中带出来。

    正日暮,烟轻云薄。欲搅清香和月咽,单于吹彻今成昨。

    溪边,段义平绞了白色的帕子,为知意擦着脸。他眼中,有父亲对女儿的爱怜。在心底,他是把乌兰的孩子,当作自己孩子的。所以,他可以千里奔赴,去守护知意平安。所以,他不惜面对可能会发生的凶险,送知意回临安。

    “知意,好孩子,要回家了。”段义平轻声道。

    听到“回家”二字,知意打了个哆嗦,她揪住段义平袈裟的一角:“不,谪仙,我不回去,不回去……”

    她没有勇气面对那个家。她不敢想象那桩丑事将给父皇母后带来怎样的伤害。她惧怕成为朝廷的笑料,市井的笑料。

    她仰起脸,眼神潮湿:“谪仙,你带我去哪里都可以。我跟你走。只要是不回临安。哪里都可以。”

    段义平的手掌抚过她的发。

    “知意,你听不听我的话?”

    “我听。”

    “回到你母亲身边,是最安全的。你失踪这么久,她一定很焦急,茶饭不宁。无论有什么事,你母亲都会庇护你的。你是她的孩子。她九死一生,诞下的孩子。”段义平的声音如温润的泉水,让知意慢慢平静下来。

    他牵着她,一步步往皇宫走去。

    西宫门。

    挨着凤凰山。

    古树掩映。

    段义平在离宫门五丈远处,停下来,向知意道:“进去吧。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谪仙,你别走——”知意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