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裹着知安的身体。她终于从地狱般的阴寒中回转。祥云轩的铜炉里,早已燃尽的瑞脑香,飘着淡淡的香气。

    他问及她的名字,身份。

    她撒了谎。

    她怕说出她是公主,会招来殃祸。

    “我,我,我叫赵霜儿,是祥云轩负责研墨、喂鸟的小宫人。昨儿晚上,我睡迷了,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醒来,四下空空,然后,然后就……”

    男子道:“你家在哪里,本将军差人送你回去。”

    “不……不必……”知安忙摆手,生怕被他看出了破绽。官家还在宫外等她,她要赶去同他汇合。

    “多谢将军今日相救,大恩大德,赵霜儿铭记于心。不敢劳烦将军相送。”知安起身,慌慌张张朝他行了个礼,就往外走。

    男子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就像晨雾当中,草原上受伤的小麋子。

    战乱当中,这个没来得及逃走的小宫人倒是怪可怜的。现在外面遍布兵丁。她就这样出去,难保不会再碰到这样的事。他动了恻隐之心。

    既机缘巧合,让他救了她,便索性救到底吧。

    他迈步上前,拦住了她:“你连本将军的名姓都不知,如何说铭记于心呢?”

    “我,我……”知安低下头,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他笑了笑,道:“本将军叫巴图,姓‘兀良哈’。现在,同你便算作认识了。就让本将军送你回家吧。”

    知安看着眼前这个昂藏七尺的男人,焦急又无奈。

    她不得已,只好说:“实不相瞒,巴图将军,我父母双亡,早就没有家了。”

    没想到,他想了想,说:“那本将军便为你找个住处,安顿下来。”

    说完,他不由分说,将她携至马上。

    草原人是不讲男女大防的。从小受太傅教诲的知安却不觉红了脸。她何曾跟男子这般亲近过?然,她的羞涩,在粗犷的巴图眼里,被认为是感激。他一扬马鞭,马疾驰出宫。

    天渐渐地亮了。知安坐在马上,沿路看见的都是死尸。

    她不是知意。她没有上过战场。从来没见过这样可怖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