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着山林。
寂寥而清冷。
偶有野兽发出寻伴的声音。
草木的青气裹挟着血腥味儿,萦绕在鼻端。
周九靠在一棵树干上。
荒郊野外,没有带药出来,我撕下袖口的一块布,简略地替他包扎了伤口,但血没有止住,往外涌着,渗透了他的衣裳。
他似不觉得痛,仰头看着天上的月。
我担忧砚山和灵山的安危,心神不宁地来回踱步。
“方砚山是一个很好的人。”周九忽然说。
“那是自然。”
我自小便认识砚山,对他再了解不过。有一年,黑水镇闹雪灾,街上忽然多了很多讨饭的饥民。砚山便从家里偷食物出去分给他们。分到不够了,便从自己的口粮中挤。结果,自己饿得头晕眼花,晕倒在地上,被他父亲方都尉背了回去。
砚山有一颗孤勇而温暖的心。
他用力地爱着所有人,对这个世间抱以最大的热忱和善意。
我常常被砚山感动。
每回,不管遇见了什么,只要他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便安稳了。
周九说:“今日我与他伏击鞑子的时候,最后一招,我险些失手,若不是他救我,大约,我此时已经死了。我自小在洛阳长大,身边亲人兄弟之间,皆是残酷的勾心斗角。记得我八岁那年,失足落入湖中。大哥路过,却故作不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觉得这世上人人都要害我。”
说完,他向我笑了笑:“你和方砚山都救过我,我记下了你们的情。”
他的笑容,比月色更寂寥。
“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洛阳,我必然报答你们。”
我问道:“如何报答?”
一只山雀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