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话说在前头,”应星很不耐烦地扯了扯百冶专属制服的领口,“就算镜流输了,也不代表我就一定看得上他。”

    白珩无语地敲了两下他身侧的匣子:“那你还巴巴地连夜给人家做手甲?”

    “不是手甲,是臂鞲。”应星再一次纠正道,“听镜流的描述,那位饮月君身形尚小,估计撑不起手甲的重量,况且这东西材料好找,费不了什么工夫,糊弄当礼物正好。”

    “还没见过面呢,你就这么不喜欢人家。”

    “恐怕不仅仅因为这个吧,”端坐在马车座上闭目养神的镜流突然开口,“千载难逢的机遇竟落到了往日里瞧不起的异类身上,工造司的那群人肯定没少找他麻烦。”

    应星朝背后柔软的靠垫上一摊,抬起胳膊遮住了满是疲色的双眼:“……罗浮的传信员为什么非得走正门呢。”

    新家主继任是庄园的大事,金贵的红枫沿着直达正中宫殿的大道栽了一路,不明真相的宾客纷纷赞叹起庄园的别致景色,无意间瞥见过账单的应星和白珩却咋舌于将军府的手笔之阔绰。

    “这居然还只是彩头,”白珩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接住了一片落叶细看,“真不敢想象将军的正式贺礼得是什么级别。”

    应星略微皱了皱眉头:“也未免太过奢华了些。”

    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镜流想要寻求认同,毕竟剑首大人亦是出了名的不重身外之物,对此番景象应当更加瞧不上眼。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平日素厌奢靡的镜流却笑着摇了摇头,右臂上雕花玉佩的穗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你要是见过他,就不会这么觉得。”

    听闻此言,白珩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天呐,这代饮月君到底长得有多花容月貌,才能让你这么评价啊!”

    “别乱用词了,赶紧坐下。”应星偷偷瞄了眼自己那只半点花纹都没有的匣子,突然莫名地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载着三人的马车缓缓绕过了巍峨的宫殿,再度行进一段路程后,才来到了举办仪式的祭坛处。有幸能踏足此地的均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人物,若非饮月君的亲自授意,他们怕是连那道镌刻着神秘图腾的大门都碰不到。

    举止优雅的侍女领着他们穿过弯曲的回廊,景元早早地等候在湖心亭外,一见他们的身影便打了个隐秘的手势,示意将军还在里面谈话。

    应星打量着那座亭前的连桥,甚至不必走近细观,就能看出是上好的汉白玉料,立柱顶部被雕成了不知名的兽首模样,每一只口中都含着幼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湖心亭四面被鲛纱绡帐围起,底部用珍珠和宝石做了垂坠,纵使偶有湖风掠过,也可保证无人能够窥见亭中的风光。

    又候了十分钟左右,两旁的侍女掀起绡帐,腾骁理着衣襟走出湖心亭,抬眼便发现了扭动身子想透过缝隙朝里头偷看的白珩和景元。他无奈地走过去制止了二人的行为,朝镜流点头致意,最后才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应星:“进去吧,他在等你们呢。”

    侍女低着头为他们掀起绡帐,里头的人原本正在观赏湖面风光以作短暂的消遣,乍听得身后几人的响动,抬了眼皮转过身来,催得角冠上的珠翠装饰一阵玎珰作响。

    “随意坐就好,”丹枫难得真切地露出一点笑意,“我已遣月宴去端新茶点了,诸位若不介意,可以先用些冰泉解渴。”

    然而除了镜流,其余的三个人自进了亭子后,便仿佛是被下了某种无形的禁制一般,再无任何动作。

    丹枫眨了眨眼,底角的艳丽红痕更加生动了几分:“这是怎么了?”

    “不用理会他们,”镜流顺带斟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无非是头一回见,还没醒神呢。”

    “莫非是我这副样子吓人?”丹枫像是有些愧疚地压低了声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仪式在即,我怕之后流程繁琐,又实在按捺不住,才想着在开始前与各位先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