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群不少,先前那些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白行简的人却都不自觉的闭上了嘴,恁大的台下,稍稍沉重点的呼吸声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青宗宗主,剑派顶峰,年少时一战成名,剑术至今无人可比拟,他们这群人再是如何不屑白行简的风头,也不得不为了奉溪让他三分薄面。

    白行简抿抿唇,垂着眼帘将清抚剑收回腰间,直到前方的脚步声渐近复才掀起眼皮,面報欣喜的看向奉溪,待奉溪抵他几步开外才拱手道:“师尊。”

    奉溪的步子随着这声师尊微微一顿,背在身后的手攥紧后复又松开,他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对着白行简微微颔首。

    朝思暮想整整三年的人分明就在几步开外,可奉溪的脚步如同被千斤重的铁链拴在了原地,如何也走过不去了。

    这副带有稚嫩青涩的少年面庞同上一世的面孔重叠在一起,一声师尊跨越了多少话语都无法喻比的横亘,但他却怕的连再开口唤他名姓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奉溪停驻在原地,下意识眨了眨眼,硬生生将弥漫开来的雾气逼了回去,愣是不敢教雾气模糊了眼眸所见。

    他是怕极了,怕他一闭眼,再度睁眼时,又是他一人独身于空寂的房屋内,随后近乎自虐般的,回忆着白行简坠崖前,那副一心欲死,满眼恨意,笑意嘲讽的模样。

    奉溪深吸口气,竭力压制着自己对白行简的心绪,恐慌过甚沉重的情绪吓着他的行简。

    可他不自制的视线如同一条盘踞于幽暗沼泽的毒蛇,一寸寸,一点点的,近乎贪婪的,描绘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处轮廓。

    他的少年一袭白衣,玉冠墨发,长身玉立,正是鲜衣怒马少年意气风发最盛之时。

    上一世血丝密布眼眸此刻依旧清澈明亮,含笑的嘴唇再未吐露出教他难堪痛苦的话语来,彼时他还未曾遭受到流言蜚语的困扰,也未曾被自己最信赖的师尊取骨剜肉。

    那些多少教他在过往的日日夜夜里悔恨的事倪,都还没有发生。他仍旧是记忆中那个最是宠崇慕自己的大弟子。

    近千个日夜的痛苦,煎熬,懊悔,似乎都化作了一声带有哽咽的叹息。

    行简啊。

    我的行简啊。

    饶是他心中所想盘转了十八弯,白行简仍是静静的看着他。

    见奉溪立在原地并不再动作,他便兀自下了台,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脚踪停至奉溪面前,温声问他:“师尊?您怎的来了?”

    白行简这番下台的动作太过突然,就连步伐也刻意显得略微急促,这师慈徒孝的好戏码给他演的真切,一旁偏着眼看了许久的人群都给他骗了过去,低声道几句传言两人关系甚是亲密并非是虚言假语。

    奉溪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反倒是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多了几丝尴尬。

    “师尊?”

    白行简复又来口询问,借半垂眼帘的机会掩下眸中席卷而上的厌恶与憎恨,面上依旧摆出关忧至极的模样:“您怎么了?可是身体有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