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纳送完行李箱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穿过街道,只觉得两边的二节楼阴恻恻的,墙壁黑漆一片总像在预告着什么不祥的兆头,带着股邪风,哪有缝往哪儿钻,缩了缩脖子,把衣领拉高了点。

    雪一停气温骤降,现在哈尔滨的室外气温零下十三度,要说冷,在东北这种温度算是小打小闹的,但对他这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来说,还是太不友好了点。

    他不急不慌的走向拍摄场地,今天翟一生的戏份都在A组拍,也没什么重头戏,甚至都没有几句台词,戏都压在两位主演身上,他还算放心,也没什么需要担忧的事儿。

    走至路口,其中有三三两两的群演聚成堆儿在那闲聊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了几句。

    “都二十三条了!”

    “来来回回折腾好几遍了,都一个多小时了吧?”

    “再不拍完,恐怕人就冻死了!”

    “真挺可怜的,多漂亮一个人啊!受这苦。”

    谁啊?这么惨——

    他一边纳闷着,一边走到了围着的剧组人员跟前,听见周渐浓喊了一声:“卡!”

    当他挤进拍摄前景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正趴在水池里,人一半都浸在水里,因为是在拍摄春季的戏,穿得也不多,一件白衬衫套了个马甲,衣服泡起一个大包。

    他记得翟一生有这场入水戏,估计是请的替身,也没当回事。

    而水里人也从水中爬出来,何纳这才看清了脸,哪有什么替身啊?那是翟一生!

    何纳急得赶紧冲到水池边,脱下自己的军大衣,直接裹在了翟一生的身上。

    翟一生浑身湿透,打着哆嗦,头发都冻硬了,一张唇惨白着,裤脚还在往下滴着水,牙齿一个劲儿的打架,冻得一张脸红得像是在溢血,整个人惨不忍睹。

    当这个三十二岁的男人睁着空茫的眼睛看向何纳的时候,如同孩子般无辜又可怜,任谁看了心都会碎掉,为这个人心疼不已。

    “你怎样了?”何纳听到自己的声音,竟带着颤音。

    “没——事——”翟一生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几乎用尽了全力。

    小强跑过来,给翟一生递上了一杯姜汤。

    翟一生没有喝,而是用通红的双手抱住了热杯捂手。

    “他都这样了,不能找个替身吗?”何纳对作为副导的小强说道。

    “导演不让,说怕穿帮,而且现在剧组也没有给翟老师请过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