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战事将起,州治蓟县内自然也不安稳。有能力逃难的家族早早的带人离开蓟县避难,而无力离开的百姓则只能紧闭门户,希望能够安然躲过一劫。

    本来尚算繁华的蓟县,一时间恍若空城,只有城墙上往来不断的士卒与不时驾马进城的信使为这座幽州大县添了几分人气。

    公孙瓒的先锋距此仅有二三十里地,若是有心,半日时光便能突至城前,而这位蓟侯在幽州的凶名简直可止小儿夜啼。虽然听说他对汉民尚算不错,可在幽州这地界,胡汉通婚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事,若强要割裂那才是天方夜谭。

    而这也是刘表最大的优势,毕竟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他虽然不能说是政绩显赫,所作所为却也算得上可圈可点,比起一心好战的公孙瓒,百姓无疑是更倾向于刘表这名州牧。

    这可是乱世啊,幽州百姓苦的太久了,对他们来说,什么歼灭胡虏的丰功伟绩都比不上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虽然这大争之世中军争地位大大提高,可不会治民之人,是不配做一方之主的。”

    在刘表安排的住处,沮授与孔融正品茗对弈。对于沮授这位冀州名士,孔融也是早有耳闻。对于孔融来说,什么谋划算计,都比不上与名士坐而论道,这般雅静的氛围,着实胜过外界的金戈铁马太多。

    而听到沮授刻意将话题引到时事上,孔融眉头微蹙。心有不悦,但碍于身份,还是淡然道:“刘幽州党人领袖,天下所望,岂是一介北疆匹夫可比的?”

    沮授笑道:“蓟侯可不是北疆匹夫,其先后师从于卢子干与刘昭烈公,也算得上是师出名门。辽西公孙氏也是世宦两千石,比不了文举的门第,与我族相比倒是相差仿佛。这般人物,可不能从表象来看。”

    刘宽,字文饶,宗室名臣,其两拜太尉,追授车骑,名望著于海内,且待人以宽,被尊为“长者”,死后追谥“昭烈”,故称刘昭烈公或昭烈侯。

    以刘宽和卢植这两块牌匾来看,公孙瓒在士林的地位着实不低了。

    然而孔融面色却更显难看,怒道:“公与先生难道不知这其中问题?”

    沮授微微一笑,放下手中棋子,拱手道:“请文举明言。”

    幽州大街小巷早已传遍,蓟侯为徒不孝,为兄不友,苛待先师子嗣,公与先生当真不知?卢公于他公孙伯圭总有一份师徒香火情,不说让他该如何尽孝,但先师既逝,坟前叩拜总是该有的。蓟侯却大摆县侯架子,甚至不亲自到场,只遣人吊唁,这岂是为徒之道?”

    孔融显然气愤难抑,沮授却只是微笑不语。这其中关碍孔融不清楚,他却是明白的。公孙瓒虽然爱端架子,但也不至于跋扈至斯。只是当时刘备也轻装简从的来到涿郡吊唁,公孙瓒若是去了,刘表必然也要动。

    恐怕公孙瓒正是对此有所顾忌,才没有亲往吊唁。

    不过刘表的手腕确实很强,幽州大街小巷遍传公孙瓒是因为跋扈和嫉妒刘备,才没有去吊唁卢植。这般风潮的背后若是没有人推动,那恐怕是成不了气候的。

    或许在公孙瓒眼中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很多时候就是这一点点小事慢慢的倾斜了天平。

    若让这种无君无父,不孝不仁之徒成为北疆之主,大汉危矣!”没有得到沮授的回应,孔融显然还是有些气愤难耐,更是径直对公孙瓒下了断语,仿佛此人当真是十恶不赦之人。

    沮授轻轻落下一枚棋子,悠悠道:“看来文举是很希望刘幽州能够击退公孙瓒,完整掌控北疆?”

    刘景升宗室出身,才德过人,海内景仰,岂不远胜公孙伯圭?”

    沮授微笑道:“唔……文举此言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兵凶战危,公孙伯圭毕竟是沙场宿将,就连丘力居都曾经被其击败,刘幽州可不像擅长军略之人,动起刀兵,恐怕凶多吉少啊。”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刘幽州仁厚为政,幽州万民所向,公孙伯圭凭一己之勇,焉能与民心相抗衡?此时蓟县已屯有两万大军,各郡兵马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足可见民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