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内侍慌了手脚,但看邓恩慈一副闲庭信步的架势,竟无一人敢上前。

    “官家最近换了药方子,身体不适而已,多调理几日便可。”他说着上前,俯视着费无忧,“您自己说,对吗?”

    仿佛有数百只蚂蚁在胸腔里来回洞穿,费无忧抓紧御案上的桌布,望着这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哪有什么极乐登天的长生不老药,鬼知道邓恩慈这些年一直喂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邓恩慈平声道:“官家若是不想早日下去与先太子见面,需听遗嘱,好生调养身子。”

    费无忧绝望地望着满殿漠然的内侍,他扫视一圈,想起这些人都是邓恩慈引荐上来的。

    难怪。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邓恩慈见状,这才粗暴地捏开他的下颌,扔进去数粒细小的白丸。

    “官家累了,扶官家下去休息。”

    言罢便自顾自走出殿外,他负手而立,望着被阳光撒了满地金辉的玉砖眯了眯眼。

    控制住官家并不能解决问题,民间的流言一日不制止,他便一日无法执掌大权,必须想办法让流言再度扭转方向。可是蓝颜冰摆明了不再和他一条船,意味着他失去了喉舌,所以难办。

    这时一黄门赶将上来,邓恩慈睨他一眼,“何事?”

    那黄门瞅了瞅殿内,在邓恩慈无声的压迫下,只得低声道:

    “城南地牢传了急信,二殿下承认他的身份是假的。”

    蓝颜冰在收到消息时五雷轰顶。

    虽然早知谢良辰不是真皇子,但这与他同陈双鲤约定好的不一样!

    谢良辰认下了这件事,不正说明他们御史台之前信誓旦旦在御前呈的奏告都是假的?御史台论调反复,不仅官家会治言论不实之罪,日后他们如何在朝中立足?

    蓝颜冰不信邪,要求谢良辰拿出他假冒皇子的证据,这条折子没递到官家眼前,而是让邓恩慈代为批复。蓝颜冰大感不妙,在府中焦灼半日,得到一张来自狱中的供词,谢良辰承认收买蓝颜冰带领言官为其扭转舆论,并且由谢良辰亲自指点话术,这些字句与蓝颜冰呈到御前的别无二致。

    这些为谢良辰伸冤的折子在递上去的前一日方过了陈双鲤的眼,蓝颜冰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谢良辰与陈双鲤的目标根本不是邓恩慈,而是整个御史台。

    蓝颜冰“帮助”谢良辰掩盖其是假皇子的事实,是为帮凶,轻则流放,重则斩首。今夜过去,御史台将不复往昔。

    谢良辰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许狱卒估摸着对他的处置不日便要下来,便也没再给他用刑。

    说不准下一道旨意就是送他上断头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