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翌日,咸安宫,赵焕求见薄太后。

    因为随赵焕之后到晋阳的车马,载着高后送给薄太后的礼物终于进了城。赵焕着即把礼物运入代王宫里,拜见了薄太后。

    她知道赵焕从长安回来,但没想到赵焕会在时隔数日后,会来拜见自己。当她听说是高后有礼物馈赠时,这紧绷了好多天的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虽然她极不想见到赵焕,此人在外朝就如窥视池中物的肥头??。而此刻,她又很想从他嘴里听到高后会不会依旧对她保有好意。

    赵焕拜毕后,堆着笑呈上了高后的礼单,薄太后非常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想当年在长安的甘泉宫时,还是薄姬的她在后宫里,从不持宠而骄,背后说高后的坏话。她还常常用自己织的锦绮讨好高后,充当高后怨言和唠叨的倾听者,跟其他夫人截然不同。既使在高祖最眷恋自己的时候,她亦显得很知足,似乎从不对高后的位置有非分之想。

    她展开礼单,高后回馈的礼物不可谓不厚重。有关中地区特有的一些特产,还有她一向很喜欢的南越之地的果子,一些诸侯王呈送长安的贡品等物。

    与高后一起分享贡品,这种信任超越了任何话语。

    薄太后收起礼单,脸上有难掩的笑意。她说道:“丞相此番来回近一个月,风尘仆仆甚为辛劳,来人啊,赏赵焕一百金。”

    赵焕没有推迟,欣然收下了赏金。

    谢过太后,赵焕说:“臣此次去长安,高后还带了口谕,请太后明年开春去长安叙叙。”

    薄太后:“老身原本想今年亲自去长安给她贺寿,只是身上这些骨头时不时的疼痛难忍,只得劳烦丞相走了这么一趟。那高后凤体还健安?”她避而不谈开春后自己是不是会去长安的事。

    “臣效劳是应该的。高后身体也很好,一顿饭能饮两爵酒,一鼎羊肉,一鼎谷粟。”

    “她比老身的身体好啊,老身是一身的毛病。”

    两人寒暄着,随便说着闲话。薄太后也很多时没有见过赵焕。薄太后自从离开长安后,就明白一个做王背后的女人和王的母亲应遵循的道理,就是尽可能不与外朝的臣子来往。

    但赵焕主政外朝的政务她还是从薄昭那里听说了不少。这个赵焕,虽说是长安任命的丞相,不过他在代国这两年,一直很蛮横的对待外朝的官吏。而张武和宋昌他们偏偏不卖他的账,使得他在代国形同孤家寡人。两边常闹得鸡飞狗跳,很多时,也得靠刘恒来平衡缓和。

    听薄昭说,赵焕这人自负而骄横,常常叱骂臣僚。而他越是这样显示手里形同虚设的权柄,越是得不到臣僚们的尊重。他不甘心在代国形如傀儡,除了找茬之外,心里一直想把持宋昌手里的军队。而宋昌又是代国旧臣,他无法撼动。宋昌甚至扬言,若不是给他三分丞相的薄面,定把这厮熬成一锅臭油云云。

    两人说着说着,赵焕突然道:“臣这次去长安,原本带回来一封有关符王后之死的供述状,结果被姑博士给烧了,要不还可呈给太后过目。”

    薄太后没想到他突然提到符王后的事,她面色一沉,又不得不问:“那是什么供述状?”

    赵焕于是把云镜供述状的事又说了一遍。他当然也看出薄太后面上不悦,心想,太后心这么重正好说明此中的事有文章可做。

    薄太后听完后,神色有些黯然道:“此事过去一年多了,大王说他不愿意提,老身也不愿意提它。现在想起……心里还在心痛……符王后跟窦王后都曾是高后的侍女,到我代国来,老身待她们都不薄。不过符王后的死终究是内廷的事,丞相的心意老身心领了。老身会让少府的人查查这个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