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经过一路急赶,魏兵已疲惫不堪,原来以为还能在小寨中歇息,但家主下令他们只能满怀着失望,拖动虚弱的双腿继续前进……魏舒看着行动迟缓的魏兵,疑惑的问父亲:“赵兵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我们魏家的士兵向来以坚韧著称,但现在,连我们最强壮的士兵都走不动了。赵兵怎么能做到在一场战斗结束后,继续前进,还一路跑在我们前面——再小的战斗也是战斗啊。”

    魏绛答:“我听说赵城士兵每天都在长跑,预备役则每天通过比赛来锻炼身体。我们魏家以甲士著称,但这些人毕竟不是职业兵,而赵城的士兵……我听说他们都分得了土地,蓄养了仆人替他们种地,他们不纳税,只履行军赋,所以天天在锻炼身体,所以他们比我们最强壮的士兵还能跑。”

    魏舒再问:“也许赵氏新军有什么秘法?这次出战,我们魏氏的军队一直在左矩(左方阵)单独列阵,下次行军我们应该跟赵氏的人搅在一起,我要亲眼看看赵氏军队是怎么走路的。”

    晋国军队军纪森严,行军的时候,连国君的弟弟战车乱行都要受到处罚,倡议这个处罚的正是魏绛,所以,魏氏与赵氏虽然同在新军,又一同穿越晋国来到郑国,但魏绛始终没有走入赵氏的队列,所以,他到现在还不了解赵氏的行军方式,也可以理解。

    赵氏士兵行动的速度果然很快,魏氏急赶慢赶,路上接连见到三座被赵兵攻陷的小邦,却依然没有赶上赵兵的脚步,等暮色苍茫,他们终于在前方看到了赵武的军旗,这已经是赵武攻陷的第五座小邦了。

    小邦内飘出饭菜的香味,春秋人一天吃两顿饭,日落的时候,刚好是晚饭时间,奔跑了一天的魏兵又累又饿,魏绛挥手:“进城去,我们一路替他守卫后翼,论理他也该赏我们一顿饭。”

    魏绛说的怒气冲冲,确实,赵武一路上连拔五寨,每个小邦都象洒水一样留下一些辅助兵,负责和谐的使用暴力拆迁,魏兵没有参与战利品的瓜分,一路紧追当中,无形中保护了赵武的后路。

    对于这一点,赵武也很清楚——他有骑兵来回通消息,此刻一见到魏绛,他立刻热情寒暄:“我的士兵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魏家的人先吃,这座小邦里的东西,魏家人先拿。”

    魏绛哼了一声,接过赵武递上的一罐水,猛喝几口,问:“许国国都还有多远?”

    赵武答:“二十里以外就是。”

    春秋制度:三里为城,七里为郭。也就是说,方圆三里的地方被称为城市,相当于现代一个体育馆那么大小。三里之外,七里之内被称为城郭,东郭离就是居住在东郭的自由民。

    赵武说“距离国都还有二十里”,意味着只要再走十三里,就进入了许国国都势力范围。

    魏绛又问:“沿途打的都是小邦,恐怕震慑不了许国……”

    赵武顺水推舟:“那我们就扫荡许国的四郭——许国国都四个门,我们一人负责堵两个门,谁的谁负责,城门附近的城郭由他负责扫荡。”

    魏绛一皱眉头:“我魏氏只有一千五百人,加上你的兵力也不多,我们要堵住四个门,恐怕不容易,我有一个计策,但至少需要休整一天,让战马恢复了力气才行。”

    赵武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打算在此休整一天,然后把辅助兵都武装起来,让他们手持兵器虚张声势,去堵住四个城门,而我们的主力全部套上战车,集结在一起作为机动力量,随时打击敢于出城作战的许国军队。”

    魏绛点头:“我正是如此打算。”

    赵武摇头:“我们这次来的突然,打了许国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不能丢失速度这个优势。魏军佐提的主意很妙,但这个主意却是基于战车与步兵的速度,军佐没有体会到骑兵的速度,感受不到骑兵队快捷……”

    赵武用手一划拉:“三里方圆的城墙,对于骑兵来说,只是几个呼吸的距离——我用你的计策前半段,用辅助兵堵城门,而后,用骑兵冲击出城的士兵,我正是要他们出城作战,我要许国的国君在城墙上眼看着我砍杀他们的勇士。”

    做霸主是什么意思,就是做黑社会老大,要让小弟乖乖交纳保护费、服从命令听指挥——所以,霸主光有仁慈是不够的,还要让小弟害怕——魏绛的兄长、中国第一雄辩家魏相说过:霸主是让人怕的,霸主是孤军奋战的,所以他们才是霸主。

    国都的城郭居住的都是什么人,基本上都是些王公贵族,出手劫掠他们,即便是按照春秋礼仪的抢劫,只拿走财产不伤害生命,那也会引的许国国都在城里坐不住,他们是毕竟会出兵的,赵武想做的就是:在野地里依靠骑兵优势,一战瓦解许国最后的抵抗,他、让他们今后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晋国军规森严,赵武作为军中主将决定了的事,魏绛虽然年纪大一点,但作为副将,他只能服从,而且按他的性格,还会执行的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