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像被利刃刺中,猛地站起身。

    “一个破落户,一个不知道找过多少男人的破产千金,谁他妈要啊,老子算看得起你,说乐意花钱买你回来泄泄愤,”段吏表情狰狞,“你不是高冷么?追不上么?这回让你尝尝当个玩物什么滋味儿!要不是姓顾的突然横插一杠,还神经病一样居然要娶你当老婆,我他妈早就把你——”

    许肆月把酒杯一摔:“闭嘴!”

    “我闭嘴?”段吏眼里都是醉酒的红血丝,上前要拉许肆月裸露的手臂,“你怎么不管你爸卖你给人当小情儿?你怎么不问问顾雪沉是不是有病和你这种女的结婚?!不然我,我他妈——”

    许肆月发了狠,重重甩开他,胸口剧烈起伏,脑中犹如洪钟在响。

    当初在摘星苑的包厢里,顾雪沉清清楚楚说:“许丞明码标价出卖你的婚姻。”

    婚姻。

    她一直认为,许丞是让她联姻换钱,顾雪沉趁人之危,抓住这个机会来报复她,他恨她入骨,才不惜搭上自己的婚姻。

    可现在,这个人嘴里说的,却和拍卖会现场如出一辙,“不管是谁”,“当小情儿”,“玩物”。

    许丞从来……从来没有主动把“婚姻”作为必须的条件,甚至跟这些人一样,认定了不会有人娶她!

    也就代表,顾雪沉可以用更恶劣,更让她尊严扫地的方式,把她当成一个情人,宠物,甚至更低劣的存在来羞辱她,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固执地选择结婚!

    “雪沉,你究竟能不能听我一次。”

    原野酒吧二楼,最靠里侧的隔间里,一身黑衣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皱眉盯着对面一言不发的顾雪沉。

    他安排了几天,才想办法让江宴把顾雪沉骗来这里,跟他面对面谈一次。

    “听什么?”顾雪沉声音很静,像在说最无关紧要的小事,“做手术,接受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

    “江离,我说过,”他抬眸,一双眼又哀又亮,“我剩下的这些时间,还有太多事要做。”

    江离忍不住加重语气:“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至少要定期去复查让我掌握你的情况!你当初就是为了她,争分夺秒把一天当成一周用,精神心血全都耗尽,现在还不够?!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装过你自己?”

    顾雪沉没有看他,澄净无波的黑瞳盯着杯子里的酒。

    他自己?

    他又不爱他自己。

    仅剩的时间里,他只想捧起他的月亮,把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她,用最沉默的方式。

    到他结束的那天,他的月亮能挣脱枷锁,洗清尘埃,重新挂回夜空,不必为他有任何的心痛,恨他,怪他,每每想起这个曾经存在过的人,都是他的冷血苛刻和错处。